似乎是亘古不变的景致,那座灰色的城堡伫立在矮峰之巅、周围青色群山的环绕之中。城堡威严肃穆,一如门外的黑色守卫,但从他们露出的苍白面容来看,似乎平静的表情中却有着深深的悲哀。
唯有他们自己才知道悲伤从何而来。
不知失败为何物的第七军团,居然打了一个大大的败仗,这是他们一生的污点,更是他们领袖的污点。
城堡一片死寂,从各处都传来沉闷的走动声响,但却听不到一句话、半个字。城堡中的战士们仿佛都是一具具没有思想和生命的木偶,全屏天上某根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着行动。
在城堡的大厅之中,一身银黑色铠甲的古尔加将军坐在王座上,同样一声不吭。那猩红色的目光直视前方,似乎要看穿前方数千里的空间,直抵远处的敌人。
大厅中没有一个人,将军孤零零的身影端坐在王座上,仿佛一尊雕像。
上一次遭遇失败,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将军早已想不起来了。或者是某次比剑的时候输给自己的父亲,或者是下军旗的时候输给祖父,不管怎么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过败果了。
不得不说,很苦涩。
他已经在这里独自静坐了一整天,没有人来打扰他。只要分工明确,城堡就像一个机能完善的生命体,能够自行运转,不需要作为大脑的他费心具体事务。所以他花了不少时间来重新模拟那天的情景。
一遍遍地推算——如果自己不让步兵突击,而是先大将过招会如何;如果先布置骑兵包抄会如何;如果先让魔法师和弓手配合进行远程攻击又会如何……他反反复复计算了很多不同的情形,有的情形还计算了很多遍。
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就算他采取别的作战方案,结果无一例外地会败退。
或许,其他方案能给对方造成一定的兵力瞬时。那些白精灵可能会伤亡一半,蛮子和野兽人同样死伤不少,但自己这边同样会有更惨烈的牺牲。
大名鼎鼎的尼福尔王国第七军团,居然会输得一败涂地!
将军的手握紧了扶手,坚固的石质扶手竟然被生生压出裂纹。
或许他的确指挥失误,但根据一整日的推算,将军明白最大的问题不是出在自己身上,而是敌人实在是太强大。这不是推诿责任,将军扪心自问,假如那样的敌人主动进攻城堡,自己作为守方,能不能守住这座大本营?
很难说。
而且关键的是,他所认为的敌人不是那些白精灵、蛮族和兽人,也不是带领他们的几个强者。他眼中的敌人只有一个人。
那个红袍的男人。
“阿尔兰特魔法师公会会长……”将军低声喃喃,然后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的红色光芒几乎能刺瞎人的眼,“鲁比,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在不远处的廊柱后面,出现了一个黑袍人的身影。他干笑了两声,缓缓从柱子后面走出来。“哎呀呀,您也别再计较了。上面给我下达的死命令是保您性命,其他与我无关。打仗的是您,输掉的也是您,我只不过审时度势帮你挽回了更多的损失……您还责怪起我来了……”
听着鲁比委屈地腔调,将军保持了沉默。
黑袍的魔法师假传自己的命令,让整个第七军团撤回了城堡,虽然从纪律上犯了大忌,但就结果来说并没有什么错。那场战斗如果继续,第七军团恐怕会就此除名。
“嘎嘎嘎,好个伤心的气氛啊,在下几乎就快要落泪了!”一阵不符合氛围的怪叫声从空中响起,黑色的乌鸦突然出现在前方。它扑腾了几下,落在了旗杆上。“虽然在这种时候打扰不大好,不过在下还是得来提醒各位,现在不是消沉的时候啦。嘎嘎,打起精神来,都打起精神来!”
“的确,我没有消沉的时间。”将军眼中红芒一闪,“那个人,我必定要将他打败!”
“谁跟你说这个?不是,不是!”乌鸦拍了拍翅膀,大笑着,“嘎嘎嘎,是那位大人来啦,那位大人!”
那位大人?将军只愣了几乎一瞬间,就立即知道是谁来了。能让愚者在自己面前称呼为“那位大人”的,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