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夜人擅长骑射,弓箭之力不可小觑,只见箭如雨落,密密匝匝地直往城楼而来,有些未到便力竭而坠,有的却直径射到了城墙之上,不少士兵中箭,纷纷惨叫。可随后,蘀补的弓箭手便将伤者蘀换下,往敌方射箭。
凤九将头一偏,“啪”地一声,一支羽箭正好擦着她发边划过,插入身后的柱子里,箭尾犹自颤抖。
“北夜的弓箭,果然名不虚传。”她赞道,就像没看见周围众人慌张的神色似的,对刚才差点就命中自己的箭完全无视,低头看了看身边的元钧。
元钧毕竟只有七岁,第一次见到千军万马的厮杀场面,虽然之前一直说不怕,可现在还是忍不住吓白了面孔,紧紧拽住凤九衣角,却还强忍恐惧,勉强自己装出并不害怕的模样来。
他牵着凤九衣角的手微微发抖,凤九察觉,看了看楚羽,楚羽也很明显注意到了,不露痕迹地点点头,凤九于是俯下身,柔声对元钧道:“让楚先生先带你下去。”
“……嗯……”元钧也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顺从地跟着楚羽离开了。
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台阶处,凤九这才把目光再次投向战场。
凤长轩下令坚守不出,一时之间,北夜西炎联军也奈何安城不得,更何况城下护城河又深又宽,根本无法搭起云梯攻城,只靠弓箭,根本动不了安城分毫。
想必北夜西炎也很清楚这点,突地听见敌军阵后锣声大作,鸣金收兵,北夜骑兵与弓箭手都退了下去。
凤长轩见状,将令旗又是一挥,青泓也同样鸣金收兵。
这场恶斗不到一个时辰,城楼之下,却密密麻麻的,满是刀箭,还有阵亡的士兵。双方各自派人收拾清扫战场,自是不必再说。
深秋,夜色降临的很快,凤九站在城楼之上,往北方看去。
远处隐隐能看见敌营,军中营火如繁星一般,一望竟看不见尽头。再见近处,上午才成为战场的城楼虽然已经打扫过,但似乎还能闻到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儿。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为何叹气?”身后传来楚羽略带笑意的清亮声音。
凤九头也不回,开口道:“安城如此僵持下去,始终不是办法,国都之危何时才解?”
听了凤九这句话,楚羽也沉默了,沉吟片刻,才道:“西炎北夜兵力强盛,只怕短时间内是只能守,不能攻,更遑论退敌了。”
“可是我很想早日回到国都。”凤九仰起头看向夜空,素来活泼俏丽的面庞,也一反常态的带上了悲伤之色:“我……没能见到元彦最后一面啊……我想回去看看他……”
也许是因为四周没有其他人在,凤九不再自称“本宫”,而是和往常一样熟悉的语气,就如她还云英未嫁之时,那样亲切,那样亲密。
听到元彦的名字,楚羽的的眼神也黯淡下来。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有夜风吹过,发出轻轻的啸声。
楚羽静静的看着眼前女子。
凤九依旧还是抬头望着夜空的礀势,眼神却像是透过漆黑的夜空,看向了不知名的远方,神情悲伤,在银色的月光下,竟似一尊雕塑一般,一动不动,若不是眼角隐隐有一点晶莹的水光一闪,楚羽差点要以为,她已经变成石像了。
楚羽沉默的微微转过头,目光避开了凤九的脸庞。
阿九不是爱哭的女人,从小到大,记忆里,只见过在她母亲淡月公主去世时,曾哭过一次,但也只是安静的流着眼泪,不闹,也不喊,像是知道母亲的离去是她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现实,悲伤却平静的接受了事实。
就像现在一样,平静的,默默的流着眼泪。
可凤九并没放任泪珠流淌下来,眼中水气一起,她咬咬唇,伸手拭去眼角的泪珠,回头对楚羽说道:“要解安城之危,也许,我们可以试着从对方入手?”
楚羽知道她是有意岔开话题,不想再在自己面前提起元彦,那样会让她不知不觉间流露出脆弱和悲伤,当下也顺着她的话回答:“北夜和西炎联军,看起来固若金汤,但背地里未必也固若金汤,只是,北夜和西炎,哪边比较好下手呢?”
凤九沉吟了一会儿,道:“西炎全听卫螭号令,要是从西炎找突破口,那就得搞定卫螭,问题是,如果我们能搞定卫螭,还用苦苦守在安城吗?”
楚羽点点头:“所以说,只能从北夜下手。”
“你不是说,北夜东阁主反对这次出兵的吗?”凤九缓缓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从东阁主下手呢?”
楚羽听了,嘴角一勾,露出个意味莫名的笑容:“你想去见北夜魔女?”
“为什么不可以?”
凤九微笑起来,一双明亮的眸子在月光下,越发寒星一般,神采飞扬。
《青泓卷》完<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