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影这辈子,有两个对不起的男人,一个是陨落在西北的天狼星,一个就是她儿子陆宁了。
相比起天狼星来说,燕影肯定更心疼儿子。
所以哪怕陆宁回来了后,当着宋楚词的面,就给她一个大耳光,再指着门外让她滚蛋,宁死也不认她这个当妈的,燕影都不会怪她。
自从天狼星陨落后,如果不是因为记挂着儿子,燕影可能早就自杀了。
可能是这些天太劳累的缘故吧?
燕影盯着本该挂着全家福照片的墙上发呆时,视线逐渐模糊起来,耳边更响起幼年陆宁奶声奶气喊妈妈的声音。
然后,泪水就毫无征兆的淌了下来,就像决堤的洪水那样,怎么用力闭眼睛都切不断,最终只能双手捂住脸,顺着门板慢慢蹲在了地上。
她像个客人。
这种感觉相当的真实,哪怕她说要休息时,根本没有问宋楚词有没有住在这间卧室内,就径自走了进来,用实际行动来告诉别人:她,才是陆家的女主人。
可为什么,这会儿她偏偏会觉得自己是个客人呢?
难道说自从十五年前她离开这个家后,她就已经彻底失去了女主人的资格?
燕影不知道,她只是无声的哭泣着,额头触在了地上,佝偻起来的身子,斜斜的瘫倒在了地上,双肩剧烈颤抖着。
门外,传来宋楚词走进客厅的脚步声。
好像知道燕影现在做什么那样,宋楚词轻轻敲了敲房门:“燕阿姨,你睡了吗?”
燕影没吭声,停止了哭泣。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阿姨,晚安。”
宋楚词在外面等了片刻,问安后回她自己的房间去了。
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燕影心中反复重复着这句话,抬手擦了擦泪水后,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床很大,看上去就很舒服,整理的也很整齐,看来无论陆宁在家,还是不在家,都会有人来整理房间的。
燕影除掉鞋子,软软的半躺在了窗台上,望着窗户那边继续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轻轻叹了口气,再次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伸手关灯准备休息时,却又鬼使神差般的拉开了床头柜抽屉。
抽屉内,除了一个样式古朴老旧的相框外,什么都没有。
镶嵌在相框里的照片里,那个九岁小男孩的眼睛很黑,也很亮,仿佛会说话那样:你,怎么才回家,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泪水再次淌下来,滴落在相框上。
抱着相框的燕影睡着了,脸上满是泪痕,却像情窦初开的少女那样,嘴角带着甜甜的笑。
十五年了,这是她睡得最舒服的一个晚上。
总做梦,梦到一个小男孩跑来跑去的,不远处还有一个男人在看着。
那个男人面孔看上去有些模糊,既像陆天明,又像天狼星。
但无论像谁,燕影都不会再在意:只要她还活着,那么她最在乎的男人,就只能是她的儿子陆宁。
有朝一日,等她死后,她才会放下陆宁,去找她的心上人。
这一觉,燕影睡得很香,也很沉。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十点多了。
如果不是一只鸟儿落在窗外的石榴树上,叽叽喳喳的叫,说不定她还醒不了。
低头痴痴看着怀里的照片,又看了足足半小时后,燕影才下地走到了窗前,拉开了窗帘。
阳光一下子就照了进来,很刺眼。
她赶紧闭上眼,稍稍适应了下后,才睁眼推开窗户——呼,有听不到的风声,夹杂着清新的空气,瞬间就把她笼罩,让她情不自禁的来了个深呼吸。
院子里很静,那只唱歌的鸟儿也飞走了,唯有阳光洒满了整个院子。
宋楚词带着劳拉去上班了,留了张字条,说早餐已经做好了,就放在厨房案板上,用纱笼(防蚊蝇的)罩着,到时候只需再热一下就好了。
对宋楚词的关心,燕影很满意。
恋恋不舍的把相框重新放回抽屉里后,燕影脚步慵懒的走出屋子。
刚来到院子里,就听到大门被人轻轻的敲响。
陆宁回来了!
燕影眼角猛地一跳,慵懒不翼而飞,抬脚向门口跑了两步,却又驻足:她刚起来,虽说形象远不是那些笑话中的懒婆娘可比,但她也不想让儿子正式看到自己第一眼时,給他留下个邋遢的印象。
用最快速度洗脸,梳头时,燕影只担心陆宁会不耐烦的走人,赶紧喝了口凉水,在嘴里咕噜了下吐在洗手盆中,转身小跑着冲出去时,却又停住了脚步。
如果来的是陆宁,他不会这样有礼貌敲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