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驴是个财迷,比大哥还要爱钱的财迷,从来都是杜绝浪费的,更对陆宁当前这种随手撒钱的败家行为而不忿,马上就挣出他的怀抱,纵身扑向了那些随风飞扬的钞票。
看着去追赶钞票的毛驴,陆宁脸上的笑容终于凝固了。
总共是七张钞票,毛驴费了老大的力气,才全部找回来,拿嘴叼着连蹦带跳的蹿上车顶,放在了陆宁怀中,很不满的锥锥叫了几声。
“唉,毛、毛驴,暂且就叫你毛驴吧,你能告诉我这是咋回事吗?”
陆宁抬手,在毛驴嘴巴上拍了拍时,看似随意的掰开它嘴巴,看了眼它最后那颗牙齿。
谁家的狗子不但会喝酒,还爱吃糖,结果吃出蛀牙来了?
好像也唯有毛驴那条贱狗。
哪怕只是在短短半秒钟内,陆宁也能清晰的看到,毛驴嘴里最后面那棵牙齿是蛀牙。
他的心,再次沉了下去,荡起了无比的茫然。
从毛驴身上‘与众不同’的特点,以及它‘爱财如命’的好习惯,无论陆宁心中有多么的不愿意,都得承认眼前这条狗就是毛驴。
眼前的建筑,就是他所熟悉的家乡。
难道说,我在森林中穿越回到了唐王?
可就算我穿越回到了唐王,新城区内那宽敞的马路、高耸的大楼、闪眼的霓虹灯、全天候都来往的车子、盛满安全套的垃圾箱——又在哪儿?
陆宁回头看去,后面只有黑压压的森林,一条不宽的砂石路,从森林深处蛇一般的延伸过来,没有老孟两口子的混沌包子铺,没有灯红酒绿的酒吧,自然也没有半夜真空穿裙子压马路的小妹了。
只有青石板小桥,小桥后那条他很熟悉的路,以及注定会永远存在他脑海深处的老城区,东南角。
昆仑有没有来这儿?
陆宁不知道,当下也没心思去考虑其他问题了,抬脚从车上跳了下来,冲毛驴(暂且就把它当做毛驴吧,也许可能它就是真得毛驴,被能复制唐王老城区一角的某位大神,给带来了这儿)打了下响指。
毛驴马上一跃而下,摇着尾巴抢先跑上了小桥。
小桥上的青石板,已经被磨得油光水滑了,就跟陆宁所熟悉的完全一样,包括桥栏杆左边那个没了半截脑袋的小狮子。
陆宁走在街道上,脚步声在夜里很静,哪怕他穿的是运动鞋。
在走向他家胡同口时,陆宁的脚步停顿了下,他倒是很想在右边墙上砸下块水泥皮子来,鉴定一下它的年限。
从唐王老城区陆家胡同出来后左拐,就是某食品加工厂的南墙,比陆宁存在的时间还要早(老城区内是不能随便大兴土木的,能凑合就凑合,哪怕是再破烂),依着他跟山羊学到的鉴定古董知识,差不多能鉴定出这堵墙上的水泥皮子存在多久了。
不过他没这样做。
就算能从建筑物上鉴定出来此处存在多少年了,那又怎么样?
唐王的整个新城区都不见了,老城区也只能看到东南一角,大概够住数百口人的样子了,加工厂的围墙是啥时候起来的,也就无所谓了。
陆宁脚步停顿了下时,听到有孩子的打闹声从加工厂的墙那边传来,很真实,不是幻听。
“锥,锥锥!”
已经走到陆家小胡同口的毛驴,回头轻轻叫了几声,跑了进去。
陆宁迈步走去。
他记得很清楚,宋楚词死皮赖脸的住进他家里后,曾经在胡同口栽种了两棵龙槐,张牙舞爪的让人看着很不顺眼。
这儿的陆家小胡同口没有,很干净,就跟宋楚词没住进去之前那样。
胡同半道的邻家屋山上,有个瓦数不高的灯泡,散发着昏黄的灯光。
现在最晚也就是晚上十点多钟,陆宁猜测着。
这个季节的这个时间段,唐王老城区的居民们,才不会憋在家里呢,早就三三两两的跑去河堤上遛狗、哦,不,是遛腿了,不可能一个人也没有。
这儿就是一个人也没有,好像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小日子。
陆宁经过秦小冰租住的宅院前,特意看了一眼。
大门紧闭,没有挂锁。
陆宁前邻姓崔,早在他四五岁时,人家就举家搬到了别的城市内,只把老宅当做根源所在保留了下来。
四五岁的孩子长到陆宁这么大后,是记不清前邻的人啥模样,甚至连他们名字都已经不记得了。
陆宁想抬手敲门,却又缩了回来——他怕,是真的怕,給他开门的人会是秦小冰。
他所熟悉的家乡、毛驴出现在这儿,就已经让他灵魂战栗不安了,要是再出来个秦小冰,陆宁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现实。
缩回手,陆宁艰难的咽了口吐沫,走到了自家大门口。
还得提到宋楚词——在陆宁装死的那一年多内,她可是花大力气重新装修了陆家的,大门也换成了白铁皮的,上面还有两条银龙。
他现在看到的大门,不是白铁皮的,是他最熟悉的木板门。
大门是虚掩着的,毛驴已经钻了进去。
陆宁慢慢的抬手,推开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