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善事时说出来的话,让人听着别扭,这也是一种境界。
听陆宁这样回答后,张翼彻底丧失了跟他谈话的兴趣,转身要下山时,看到韩妙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爬上来。
总不能让累个半死的小秘书,好不容易爬上来就接着下山吧?
那样也太残忍了。
生性残忍的领导,可不是好领导——张翼只好跟在陆宁身后,缓步走向那座小道观遗址。
“来贵客了,大家都出来列队欢迎吧!”
陆宁冲小道观那扇树枝编成的门,喊了一嗓子。
篱笆门马上被抬开,张翼看到了让丈夫受伤的始作俑者,秦大川。
大川哥知道自己已经被领导密切关注了,心里很苦,满脸谄媚的笑容,却让毛驴看了都觉得别扭。
第二个出来的,是个大光头,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更亮,晃得人睁不开眼。
再然后,十几个穿着寒酸的老头老太,鱼贯从小道观内走了出来,让张翼无比的惊讶:这小道观难道内有乾坤?
要不然,怎么可能藏这么多人呀。
这些人,就跟陆宁一样,看上去没一个好东西。
不管是老头还是老太,在跟张领导笑着点头打招呼时,满脸的讨好,都无法遮掩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某种邪恶之气。
就仿佛,这十几个老东西,都是来自见不得人的阴间。
“他们是干什么的?”
张翼问。
“他们啊,就是未来孤儿院的护工了。”
陆宁据实回答。
“什么?”
张翼很不信:“你、你就找这群人,来照顾那些孤儿?”
只要是个正常人,在听说这群好像随时被大风吹走的老头老太,竟然是要照顾孩子们的护工后,都会怀疑他们是来照顾孩子的,还是让孩子们来照顾他们的。
“老狗,老牛,你们几个站出来,给前来咱们未来孤儿院视察的张领导表演几手绝活,也好让领导确认你们还能不能照顾孩子们。”
用事实来说话,是陆宁为数不多的好习惯。
切,一群土都要埋到脖子里的老朽,能有什么绝活?
张翼下意识的撇了撇嘴,没说什么,俩手抱着膀子,做好了等会儿嘲笑陆宁的准备:这就是你说的绝活啊,几个老东西总耍嘴皮子,好像说相声似的,不知道看孩子才是最累的工作吗?
老狗等人嘿嘿笑着,走到了西边山谷前的那块大石头旁。
据张翼目测,那块大石头少说也得有一百五十斤左右,换个棒小伙来搬起来,也得很费力,更别说这几个走过去就摩拳擦掌,深呼吸搞得跟真事似的老头子了。
“哟,四个人要把那块石头搬起来啊?行吗?别把腰给闪了,这儿穷乡僻壤的可没医院,道路又不好走,耽误治疗,那就是你犯罪了。”
张翼无声的嗤笑一声,饶有兴趣的看着老狗他们。
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她在讽刺老狗等人时,跟她平时严格要求自己一定得尊老爱幼的思想完全相反。
造成她在不知不觉中有这想法的主要原因,还是陆宁惹得祸。
张翼更不知道,她在轻飘飘说出这些话时,终于喘匀和气的韩妙,看着她瞪大的双眸中,全是不可思议:翼姐今天怎么了,话多了不说,眉梢眼角的还净轻松,就像我跟小李(她男朋友)在一起那样。
与心细的韩妙相比,陆宁自然看不出张翼的变化,只是用淡然的微笑风度,来回应她的冷嘲热讽。
讽刺别人没人搭腔,就跟一个人唱戏那样没意思,张翼也闭上嘴,看向了西边。
她就看到,老狗(她当然不认识十二生肖中的这些人是谁)轻轻吐出一口气后,弯腰伸手抱住了那块石头,咬牙大吼一声:“起!”
老狗喊的声音挺大,惊起了远处梨花丛中小鸟三两只,大骂着‘草泥马,吓老子一跳’的飞走了,那块石头却没动弹丝毫,倒是他那张老脸憋的通红。
看老狗这样子,陆宁先是皱了下眉头,又好笑的摇了摇头。
刚才还对陆宁冷嘲热讽,盼着老狗等人出丑的张翼,看到老东西哇呀呀的怪叫着,就是般不起石头的可怜样子后,于心不忍了:“陆宁,你别让他们显摆多有力气了,免得伤了自己,都这么大年纪了,没——”
她的话还没说完呢,就看到老狗很轻松的站了起来,抱着那块重达七八十公斤的大石头,举重若轻的样子,就像叫花子手里拿着的破碗。
“嘿嘿。”
老狗抬头,冲小嘴张开,好像见了鬼似的张翼贱笑几声,随手把石头抛了出去,呼呼生风的砸向了老牛。
“小心!”
张翼忍不住的失声叫道。
老牛抬手,只用左手顺着大石头底部一拨拉,那块大石头就旋转的破碗那样,飞向了另外一个人。
四个老东西,把一块大石头,当做击鼓传花中的花儿那样,无比轻松的玩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