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易秦走了。
走的很干脆,毫不拖泥带水,没有回头,昂首挺胸,
昆仑就站在十数米外,静静的看着这边,动也不动的就像月光下的一尊雕塑。
看了她一眼,水暗影才小心翼翼的问白影:“你、你到底是谁?”
白影没说话,就像古代那些临河而站、心中正酝酿一首千古绝句的大诗人那样,在夜风吹起白色袍角时,大有他要御风而去的装比。
水暗影不甘心:“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你到底是谁?”
“你真想知道我是谁?”
白影忽然发出桀桀笑声,低头看向了水暗影时,双眼中有荧光闪动。
“我、我想。”
水暗影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咽了口吐沫。
“那你来揭下我的面巾,看个清楚吧。”
白影说出这句话时,语气森寒的让水水姐打了个冷颤。
“我、我又不想了,反正只要你不伤害我们就行。”
可怜的水水姐哦,在这一年多的时间内,昔日的嚣张狂傲,已经被挫折给磨了个干净,蜕变成了一个怕事的小女人。
嗯,这是一种好现象。
女人嘛,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洗衣做饭,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整天满脑子的不健康,琢磨穿什么衣服,化什么样的妆,才能吸引丈夫之外的男人苍蝇般的围上来才是正事,干嘛要拿着刀子砍人脑袋?
“不伤害你们?格格,这可不一定,今晚老子心情不错,才会放过你这个胸大无脑的笨蛋。”
白影再次桀然一笑,看似不耐烦的挥挥手:“赶紧滚蛋吧。记住,以后绝不能再向任何男人屈膝求饶,无论是为了谁。要不然,我打断你这双腿子。”
“特么的,你还有完没完了!”
水水姐终于怒了,下巴昂起正要逼过去,撕下这个白影看看他那张臭脸到底是谁时,一只手忽然掐住了她的脖子。
手冰凉,就像一条毒蛇。
白影的手。
他刚才明明距离水水姐还有至少三米的距离,现在却已经站在了她面前,绝对是面对面的,鼻子对着鼻子,眼睛对着眼睛,浑身都散发出浓郁的死亡气息,就像他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话:“记住我今晚说过的话,明白了吗?”
彻底傻掉的水暗影,茫然点了点头。
白影抬手——身高超过一米七,体重五十五公斤的水暗影,就像一条黑色的大鲶鱼那样,被他轻松抛了出去。
“啊!”
水暗影失声尖叫时,却发现自己已经稳稳落在了河堤上,就仿佛是她一步步走上来的那样。
“水暗影,你,先走。”
不远处的昆仑,终于说话了。
声音中带有明显的颤音,还有无法压抑的狂喜。
她已经认出白影是谁了,也猜到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水暗影——那个男人啊,以往总是彪炳自己最喜欢天然的东西,包括女人。
他不希望昆仑为他杀人,只希望她能按照她最喜欢的生活而生活。
昆仑,其实最该像个整天就知道坐在窗前绣花,累了后,就用手托着腮看书的女孩子才对——而不是手持当世最犀利的长刀,闯出诺大的凶名。
他也不希望水暗影,从昔日的嚣张狂傲,蜕变成当前的小女人样,为了挽救昆仑,想跪地求饶。
水暗影不再嚣张跋扈了,那她还是水暗影吗?
就在刚才,水暗影应该仰天哈哈浪笑着,拍着傲人的胸膛对郭易秦说:想杀昆仑可以,但得从姑奶奶的尸体上踏过去才行!
他喜欢一切最天然的东西,包括这些在乎他的女人们。
这个世界,之所以精彩到无法形容,那就是因为事物的多样性。
恶人就是恶人,装啥的假惺惺?
好人就是好人,装啥的穷凶极恶?
水暗影就该是水暗影,在看出再留下来只能徒增羞辱后,就像现在这样,拿捏出一副很不甘心的嘴脸,狠狠一跺脚,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至于昆仑的死活——姐们,自求多福吧。
唯有这样,水暗影才能保持她最好的状态,才不会做出自己主动去北朝寻死的破事,才能释放出她本身所具备的独特魅力。
难道,这个娘们不知道男人有时候就爱犯贱,喜欢野蛮女友吗?
昆仑再变一万年,也不会变成野蛮女友。
野蛮这个词在文化程度不高的昆仑看来,就是刀子再锋利一些,砍人脑袋的速度再快一些——
这个最喜欢坐在窗前绣花看书的女孩子呀,哪怕已经激动的不能自己,很想扑到陆宁怀中,畅快淋漓的大哭一场,可她骨子里残存的淑女矜持,却只会让她久久的看着他,站在原地。
陆宁也站在那儿,动也不动的看着昆仑。
他多么希望,昆仑能像九岁那年被恶狗追咬时,能扑在他怀中哭着喊哥哥救我?
到底是从哪一天开始,昆仑不是昆仑的了?
嗯,是在他九岁那年的除夕夜,土豆老让陆宁跪在地上,让他发誓以后绝不能杀一个人,他就反问别人要是杀他,他该怎么办时——昆仑站了出来:我,来替你杀人。
是的,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昆仑再被恶狗追咬时,就不会再哭着扑到陆宁怀中求救了,她只会死死咬着嘴唇,在恶狗掐住她左臂时,右手手指,却狠狠刺进恶狗的双眼中。
没有谁知道,土豆老为了训练昆仑杀人,让一个最喜欢绣花看书的女孩子,在短短五年内,徒手杀了多少只恶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