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北没把绣花鞋放在家里,那是因为她信不过她的‘父母’。
宋楚词已经进屋二十多分钟了,还没有出来。
守在门口的劳拉,能隐隐听到翻箱倒柜的声音,以及瓶子罐子被摔碎的咣咣声,由此就能判断出宋总的情绪有些激动,或者说不耐烦了。
忽然间,这些声音都消失了,就像没人在屋子里那样。
宋总——担心宋楚词出啥事(要是万一触电了呢?神经有些失常的人,总能干些正常人想不到的事儿)的劳拉,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倾听了几分钟,正要推门进去时,听到了笑声。
宋楚词的笑声。
不久前,劳拉就曾经在莫家,听宋总笑过一次,很怕人。
现在,她再次听到了这种从无声到有声,从有声到狂笑的笑声。
一模一样的笑声。
只是宋楚词笑到最后时,劳拉竟然能听出了明显的邪气。
就仿佛,在屋里狂笑的人不是宋楚词,而是一个来自黑暗世界的妖魅那样。
这让她浑身打了个冷颤,抬头看向了窗外灰蒙蒙的夜空,喃喃的说:“宋总,变了。”
宋楚词的确是变了。
不但劳拉能从她的笑声中,清晰听出了邪恶之意,她也能从洗手间内的大壁镜里,看到自己变了。
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宋楚词,而是全身都焕发着妖魅邪气的、的女妖。
嗯,也唯有‘女妖’这个词,才能形容宋楚词当前的形象气质。
她敢发誓,只要她走到大街上,随便站在一个男人面前,不管那个男人是贩夫走卒,还是巨贾高官,她只需勾勾小手指,男人就会匍匐在她脚下,亲吻她的脚面,嗓子里更会像发、情的狗那样,低低的咆哮有声。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穿上了一只绣花鞋。
左脚的绣花鞋,只有一只。
仅仅一只绣花鞋,就能让宋楚词无可救药的迷上了镜子里的自己,更何况是男人呢?
如果,她再找到另外一只绣花鞋,穿上后,会对男人形成多么无法抗拒的魅力?
宋楚词不敢去想,只是在狂笑声中发誓:“我,一定会找到那只鞋子的!”
在看到这只鞋子后,宋楚词就像尘世间最无可救药的酒鬼,找到一瓶库藏八十年的美酒那样,无论谁来争抢,她都会拼命反击,宁死也不会把鞋子送出去。
至于漠北北在被劫走之前,留在地上的那个‘救我’,自然得被宋楚词给忽略。
她又不傻,干嘛要拿这么个好东西,去换取一个大敌的性命呢?
救她回来,把自己干掉么?
当然了,看在漠北北很可怜的份上,宋楚词不会让人知道,她已经得到了这只绣花鞋。
只要漠北北咬紧牙关打死也不说出绣花鞋的下落,那么她最多也就是多吃点苦头,是不会被杀死的。
吃点苦头嘛?
呵呵,反正此前她也残忍杀过很多人,让宋总担惊受怕好多天了,吃点苦头算什么啊,就当是赎罪了。
还有就是,九幽王的落网,会让燕春来之流再对付昆仑、水暗影时,不会有任何的顾忌,会连累她们遭到厄运这件事,宋楚词望着镜子里已经开始无声狂笑的自己,心里问道:陆宁已经死了,她们活着还有什么价值么?
她们,早该在陆宁死了后,就去殉情了的。
宋楚词无声的狂笑着,烂泥般的瘫倒在地上,双手抱着屈起的双膝,趴在膝盖上时,泪水哗哗的淌了出来。
这两年,她遭遇了太多的磨难,是个人就想欺负她。
凭什么呀?
那些曾经想欺负她的人,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站在这么高的高度上,去俯视他们?
“你们,都会死的。我发誓。”
宋楚词慢慢抬起头,看向了左脚。
灯光下,那只绣花鞋看上去是那样的美丽,让人无法抗拒。
她很想穿着鞋,在这儿坐一辈子。
不过有些事干坐着是做不来的,就像她必须得脱下这只鞋子,才能去寻找另外一只。
她脱下了鞋子。
这只鞋子,就像是专门给她订做、她已经穿了十万年那样,无比的合适,熟悉,更像她身体的一部分,所以在脱下来后,她能感觉到自己灵魂都在不舍的咆哮。
但在鞋子彻底离脚的那一刹那,灵魂安静了。
只有说不出的茫然:“我,刚才怎么那样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