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偶然的机会,九幽王听宋楚辞吩咐劳拉,抽空去市场上订制一个玻璃房,也好把卧室窗前那棵石榴树保护起来,免得被严寒冻死。
果树跟槐树,柳树这些易成活的树木相比起来,确实脆弱了一些,但很少有被寒冬给冻死的,这是大家也知道的常识。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宋楚辞现在居住的陆家卧室窗前,什么时候多了一棵石榴树?
对于陆家,九幽王还算清楚:胡同口有两棵龙槐,家里除了石桌上方的葡萄架外,就只有西墙根那棵小柳树了,哪有什么石榴树?
况且,九幽王也知道潘龙语曾经去过陆家,一再嘱咐他们万万不可破土动工,以免会坏了风水——尤其是陆宁卧室窗前实为死地的生门处,更是不能轻易破土的,就算栽上也不会成活。
但那天宋楚辞就是这样吩咐劳拉的,而劳拉也马上去订制玻璃房了。
无意中听到她们这样说后,九幽王早就想去看看,不过后来发现唐王多了些陌生人,她就暂时把这件事给放下了。
现在那些陌生人,已经被她跟昆仑赶跑了,晚上再也不用出去当夜游神了,多少有些无聊,从张副总家里出来后,就想去陆家看看。
当然了,她去了后也只会在门口看看:那个破宅子非常的邪门,害得她不敢随意踏进一步。
子时刚过,大街上除了偶尔呼啸而过的车辆外,一个行人都没有。
整座城市,都在夜色的安抚下,香甜的沉睡了过去。
尤其走过那个青石板小桥来到老城区后,连路灯的光芒都昏暗了许多,除了左边巨野河里的哗哗水流声外,别的什么动静都听不到了。
黑暗,对于九幽王来说,从来都不是问题。
相反,她还非常享受在黑暗中行走的感觉,毕竟她在这种环境内生活了二十多年,早就习惯了。
眼眸中荧光一闪时,九幽王看到了陆家胡同口的那两棵龙槐。
昏暗的灯光下,两棵早就落没了叶子的龙槐,树枝张牙舞爪的,就像要从地狱内冲天而起的恶灵,很对九幽王的审美观。
也不知道谁,在胡同东边那棵龙槐上绑了一根白色的丝带,随着夜风飘舞,异常的显眼,就像缩小了的招魂幡那样,起舞时还会泛起一抹萤火,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
九幽王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来到了陆家胡同口——她却没有右转,而是左转走下了河堤,来到了巨野河岸边的红砖小道上,向后看了一眼后,就顺着河边向西走去。
两年前的某个秋夜,陆宁就曾经带着毛驴顺着岸边,向西走了很久去了近郊,看到了时隔三年后,才终于找到了他的花小妖。
现在九幽王走的路,就是陆宁当初走的那段路。
就连停下的地点,也是出奇的一致:河堤的斜坡上,有个半人高的大柳树墩子,当初毛驴曾经在上面洒过一泡尿。
九幽王当然不知道这些,要不然她才不会坐在上面,就像个无家可归的野鬼那样,一动不动。
直到有一个看起来更像幽灵的白影,从西边轻飘飘的飘过来后,她才睁开了眼。
这是个在大冬天还穿着一袭白色轻纱长裙,脚下踩着一双绣花鞋的妖媚女人。
夜风吹来,吹起她的轻纱长裙,就能看出里面什么衣服都没有,还能嗅到一股子明显的****气息——艳阴使。
这是一个刚跟男人恩爱过了的艳阴使。
她当前的妆扮,也跟老四在前年春节深夜时看到的陈婉约一个模样。
“小姐。”
艳阴使抬手把刮起的纱裙压了下去,弯腰屈膝烟视媚行的给九幽王行了个古代蹲礼,嗓音有些沙哑,看来跟她今晚的夜生活很有关系。
九幽王眉梢微微皱了下,才淡淡的问道:“有什么重要事,约我来这儿?”
就像算准九幽王今晚会去陆家胡同口那样,艳阴使提前在一棵龙槐上,绑了一根白色丝带:见到这根白色丝带,九幽王就得来这个地方。
“小姐,夫人让我通知您两件事。”
艳阴使直起腰身时,盘膝坐在柳木墩子上的九幽王,却已经站在了地上,做出了她刚才做过的动作。
九幽王不是在给艳阴使行礼,而是因为接下来她将代替九幽世界中的最高领导,向九幽王‘宣读圣旨’了。
嗯,差不多就是圣旨了,不过缺少了那些繁文缛节,更加通俗易懂。
“第一件事,夫人让小姐最迟明天下午,就得离开唐王,回归九幽世界。”
代替夫人宣旨的艳阴使,不但可以昂首挺胸接受九幽王的参拜,还能用高高在上的口气,清晰说出每一个字。
九幽王身子微微颤了下,却没有说话,更没有抬起头来。
在夫人的圣旨没有宣读完毕时,九幽王要是抬头,打断艳阴使的话,那么就是对最高领导的极大不敬,要接受常人无法想象的惩罚。
想象历史上那些著名的‘抗旨不尊英雄’就知道了:十三道金牌召回的岳武穆,冤死在风波亭;连下九道诏书才回京述职的袁崇焕,让崇祯皇帝绑在午门,被万千子民活活咬掉——
宣读完第一件圣旨后,就观察九幽王反应的艳阴使,看她没有丝毫违逆意思后,眼里闪过一抹失望(她其实很希望九幽王抗旨不尊的)之色,才接着淡淡的说道:““第二件事,临走前杀掉水暗影。”
“好了,小姐,就是这两件事。”
说出这句话时,艳阴使说话的语气,再次变得恭敬起来。
九幽王却没有抬头,只是轻声问道:“为什么要让我杀水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