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遥的脑袋里闪过一些画面。
那是在一个遥远的南方小镇,隐匿于深山树林之中。
这里的人向来热情好客,事实上因住得偏僻,也很少有外人来过这里。她们邻里和睦,相安而居,男耕女织,又以狩猎打渔为食,小镇素日平静,唯一热闹的,便是一年一度的祭典,举火狂欢,举镇同乐。
“或许你也发觉好像有哪里不对是吧?”云胡的声音忽然出现宫遥的身后,“这里的生活实在太过平静了,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甚至没有人受过伤......所有人相安无事,甚至不会吵架......”
待宫遥转过身去时,像是空气中的无数荧光凝聚了一般,慢慢地凝聚成了一个人形,化作了云胡。
“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云胡的流露出一股哀色,“我一直都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对的,直到有一天,我忽然想,如果这样的生活是不正常的呢?”
“然后呢?”宫遥问道。
“然后我开始近乎偏执地想走出这样的生活,我想走出这个小镇,却发现无论如何都会回到这里。我想很多方法,和这样的生活相悖的方法,直到某一天,我从悬崖坠落......”
然后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变了。宫遥惊诧于这这两者间的不同,简直如云泥之差。
“然后我醒了,接着看到的便是这些,简直是一场噩梦。”
云狐一族本是一大族,而在数百年前遭遇了一场大浩劫,遭遇大量捕杀与妖族侵袭,一度衰落,而今却已然只剩下一个村落大小。但是由于粮食,资源的匮乏,还要抵御外来侵袭,族里甚至再无力养活这么多人。
于是在两百年前,他们商议了一个近乎荒谬的计划。
制造一个巨大幻境,让没有战斗力,也无法作出贡献的幼儿或者老人进入幻境,减少粮食与资源的浪费。而到后来的时候,这一个计划的实施却愈发的出乎人意料,有些没有才能天赋的狐,甚至在长达一生的时间都在这个幻境中生存,这个幻境逐渐成为一个巨大的筛选器,那些摆脱了幻境的孩子,被认定为有天赋,而投入了资源。而那些在年少时未摆脱幻境者,大多数终其一生,也不会知道自己身处幻境......
所以直到云胡从幻境中醒来时,她看到周遭的所躺着的一个个僵直的身体,瘦骨如柴,竟以为躺在太平间......
云狐一族的落魄程度远比宫遥所想的要来得糟糕得多,死伤者无数,多数人瘦弱不堪。
小胖子十三比云胡只早了半个月醒来,按理说应比云胡更有天赋,但十三的卜卦与幻术修为却是一直逊于云胡几分。当然,刚醒来的时候,十三也是个瘦骨如柴的孩子,直到离开了族里,进入凡世,他才开始胖起来。
“我离开的时候,族中又受到鳞狼族的侵袭,岌岌可危,连族长也命陨其间。我和十三是族里天赋最好的两个人,族里希望我们到长生山修习仙术,好将来让云狐一族不遭欺凌.....”
“诶,宫遥,其实我一点不在意能否修仙得道,我想回去。”云胡说着,眼圈有些红,“我一点都不想在长生山多待一刻。”
“我之所以待到现在,就是为了这颗护陵珠,其实它又叫狐灵珠,只要有这颗珠子,我就可以获得很大的力量,化作巨狐之姿,保族群平安,休养生息,不受他人欺凌......”云胡说道,“这颗珠子本就是狐族之物,为保护族群而生,那么多年,竟只是被放在一个石棺之中,守护一个死去的人,还不如由我......”
“宫遥,你是个好人。”云胡说道,“我于你有愧,可无悔。”
※※※
“人是我杀的。”宫遥说道,惊得满堂诧异,而最诧异的实际上莫过于云胡,因为她知道,宫遥分明早已摆脱了幻术。
“可笑,你为何杀人?”螟风问。
“凭我执掌长生山刑法长老的黑玉信物,可先斩后奏,手刃叛逆!”宫遥不卑不亢,取下项上的黑玉,高举喊道。
这是幻境中云胡告诉他的另一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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