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王修长的臂撑着下颚,闭目养神。
身前的小木几是放着一卷书,没错,那并非兽皮而是帛书。
一本来自凡世的书。
上面的文字确切来说,应该是一本日记。叙述时间已然久矣——三十一年(秦)
“……”
不经意于门外听见候生先生与师傅卢生对谈。
始皇刚愎暴戾,大施严刑酷吏,师傅与先生皆心灰意冷,不意再为其寻求长生之药,意欲离开。
……
是日,师傅以始皇令其秘密出海寻长生之药为名,深夜令吾召集半百水手,壮汉及亲近之人,乘巨舟离秦而去。
余问师:此去为何?
师傅答曰:蓬莱。
而后师傅便不再言语,亦不再谈及“长生”二字,师傅如今已然半百,两鬓如霜,余尝想,倘若世间真有蓬莱,真有长生药,为何师傅仍会苍老至此。
市井时有言论,“长生”不过是术士为权为利所传之佞言,术士亦尽为“伪术士”,世间何来长生……
……
是日,出海已然半载矣,候生先生偶感风寒未愈,已于昨日逝世。师傅亦已数日未尝进食,余料应是心中悲痛欲绝。
大雾弥漫,多日未散。司南亦失其作为,不分南北。料及此生应是难见蓬莱,心中不免哀哉。
……
“唰……”
殿王翻过下一页,嘲讽之色溢于言表,“长生啊……”
不过下一刻,他闭着的双目陡然一睁,“呵……有趣……”
殿王又再上闭上双眼,只是身前的帛书却在飞快的翻页,所有墨迹小篆有如蝌蚪般涌入心神,又化作画面。
“师傅,这里难道就是蓬莱仙岛?”
“别作声,跟上便是。”
……
少年醒来时,已然是数天后,脑海里那只牛身蛇尾的巨兽仍旧深刻,想起时不免心颤。
他是卢生之徒。
这里是芜荒,本就不是什么蓬莱,没有人会住在这,这里亦从来不适合人类居住。
灵气过于浓郁而致毒,物竞天择之下,反而繁衍了众多凶兽,譬如:鯥。
“呜呜呜……有人在吗?”少年哭丧着脸,“还有人……活着吗?”又接着走,而一路走过时,少年的脸上已愈发麻木。
没有了么,没人活着了啊。
又数日,少年仍活着。
一个姑娘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前。确切地说,在他饮血茹毛以填腹饥的时候,他抬头,忽然热泪盈眶,只因见到不远处有烟冒起。
然后不顾一切地奔走而去。
然后,他遇见她。
又数年,二人结发,生一子,取名:长生。
盖上帛书,殿王的神色诧异,不能自已,脸上的病态愈发惨白。他诧异的并不是那个少年为何可以活下来,而在于那个少女,她是谁,又是从何而来?
麟帝阁。
幽帘里,麟帝的神色甚是温和,面带微笑。
“回来啦,这些年辛苦你了。”
“为麟帝赴汤蹈火,是妾身的荣幸。”那女子亦答道。
“对了,你的孩子,长生,他还活着,对吧?”
麟帝似乎只是很不经意地问了这一句,却看到女子神色为之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