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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南风知我意3(2 / 2)

一腔说辞,忽然就变得很无力。

他转身,甩门离去。

“哥哥……”阮阮叹了口气,她知道他是担忧她,心疼她,可是,很多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顾恒止将车开得飞快,傍晚时分的莲城,主干道上的交通已经开始拥堵,他被堵在路中间,看着前面长长的车队,不耐烦地狂按喇叭,可车子依旧以龟速在移动。

他猛拍了下方向盘,掏出烟盒点了支烟。

在烟雾缭绕中,他深深呼吸,心里的烦闷却依旧不减。

他微微闭眼,便想起阮阮倔强的脸。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心里那个小丫头已经悄悄长大了。他一直把她当做小女孩般照顾、呵护、宠爱,他一直对自己说,她还小,再等等,再等等。可最后,等来的却是,她欣喜地对他说,哥哥,我要结婚了。

犹如一记惊雷,将他的心炸了个鲜血横流。

他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喂,下班没有?喝一杯?”

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苦笑着说:“就当陪哥们儿,算我欠你个人情。嗯,老地方见。”

他跟着车流慢慢移动,抵达约定的小酒馆时,已是华灯初上。

这是一家日式小酒馆,环境清雅、安静,照明用的是日式酒屋常见的灯笼,温暖的灯光扑下来,令人放松,这里有最正宗的清酒与日本料理。顾恒止很喜欢这里,想喝一杯的时候,都会与朋友约在这里。

他约的人已经到了,临窗而坐,正望着窗外,端着一杯酒小酌。

“在想什么呢,傅情圣!”他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来。

傅希境回过头来,打量了他一眼:“谁惹我们顾大少心情不好了?”竟然以“欠你个人情”求他陪他喝一杯。

顾恒止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慢饮了一口,说:“阿境,没想到我们有一天竟然还做了亲戚。”

“嗯?”傅希境愣了下,而后才恍然,哦,刚刚嫁入傅家的那个小丫头姓顾,似乎是顾恒止的堂妹。而傅西洲,说起来,也算是他的堂哥。傅凌天与傅希境的爷爷是堂兄弟,商业世家,利益至上,上一辈就有些恩怨,莲城傅氏是个大家族,但一代代下来,又有各自的事业领域,交集不大,血亲关系渐渐就变得淡漠了。

他叹道:“是啊,绕来绕去都是亲。”

顾恒止问:“傅西洲那个人,你了解吗?”

原来找他喝酒是幌子,实是打探情报。傅希境挑眉:“怎么?怕你妹子吃亏?”

顾恒止冷声说:“新郎在婚礼上逃婚,吃的亏还不大吗?”

因为出差了,那场婚礼傅希境并没有去参加,但这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他自然也听说了。

傅希境说:“我跟傅西洲没怎么打过交道。但是,圈子也就这么大,多少有所耳闻。用一句话形容他,傅西洲这个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对别人狠的人并不可怕,而连对自己都能狠得下心的人,才真正可怕。

顾恒止眸色一沉,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抬手,他一口喝掉杯中的酒,放下杯子时,神色已恢复往常那种嬉皮笑脸,转移了话题:“听说你还在找你那个小女友,有消息了没?”

傅希境动作微顿,神色黯了黯:“没有。”

顾恒止勾了勾嘴角,摇头:“这都找了有三四年了吧,啧啧,你还真是个情圣!”

“你还喝不喝酒了?”傅希境瞪他一眼。

“喝,不醉不归!”

站在别墅外,阮阮打量着这一片灯火辉煌,暗暗咋舌,真是奢华呀!这么大的屋子,住着该有多清冷啊,她喜欢小一点的房子,空间够用就好,她在厨房里做饭,探出头就可以看到他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或者她一喊,书房里的他就能听到,跑出来。有个大阳台是最好的,她就可以养花。

阮阮这是第二次来傅家老宅,第一次是傅西洲对她求婚后,他带她来见傅凌天,那时候她还傻傻地问,为什么我们是见你爷爷,你爸妈呢?

她还记得当时他的反应,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更冷了几分,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她说,傅家的事情,一向由我爷爷做主。

她虽好奇,但也没有多问。后来她从外公口中得知他的身世,说起傅西洲的父亲傅嵘,外公脸上带着淡淡的鄙夷,口气也有点不屑,说,他们傅家的男人,个个都是厉害角色,除了傅嵘,懦弱!

傅嵘是否懦弱阮阮不好妄下断言,毕竟她只见过他一次,傅西洲的眉眼跟他父亲很像,只是傅西洲更显冷峻凌厉,而傅父柔和多了。他们一起吃了顿饭,他对她很和气,找话题跟她聊天,他也很想跟傅西洲多说几句话,可傅西洲对他却始终冷淡,甚至有点不耐烦。

至于傅家的正牌夫人姜淑宁与傅西洲的大哥傅云深,她从未见过。

阮阮想起外公说的话,傅夫人是个很厉害的角色,你跟她能不碰面就别碰面,还有傅云深,千万别惹他。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笑话外公太草木皆兵,她又不住在傅家老宅,她的性格又懒,最不喜欢跟人争,我不犯人,人不犯我,和平共处就好了。

阮荣升叹口气说:“你啊你!还是太天真了!”

刚走进屋子,就听到朗朗的笑声,也不知傅凌天跟阮荣升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两个人都开怀不已。

傅凌天看到他们,说:“哟,阮老,两个正主儿终于来了。”

阮阮走过去,先叫了声外公,阮荣升指着傅凌天,嗔骂道:“你这丫头,还不快叫人。”

阮阮望着傅凌天,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喊道:“爷爷。”

“哎!”傅凌天朗声应了,从茶几上取过一个文件袋,递给阮阮:“给,结婚礼物,本来婚礼那天就应该给你的。”他瞪了眼傅西洲,说:“是西洲浑蛋了,丫头,我会帮你教训他的。”

阮阮接过:“谢谢爷爷。不过,请爷爷别再责怪西洲,我已经惩罚过他了。”

傅西洲深深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别开眼。

傅凌天朗声对阮荣升赞道:“你这个丫头啊,懂事!”他转头吩咐保姆阿姨:“去叫他们过来,准备开饭。”

傅家老宅的三栋房子,傅凌天住一栋,傅嵘夫妇住一栋,傅云深住一栋,但平时吃饭却是在一起的,这也是傅凌天的要求,不准单独开伙。

一会儿,傅嵘走了进来,见了阮阮,也给她递了一份礼物,是一只首饰盒。

傅凌天见只有他一个人,便问:“淑宁呢?”

傅嵘说:“她说有点不舒服,不吃晚饭了。”

傅凌天哼道:“不舒服?下午还好好的!我说过的,这是家宴,必须出席!”

傅嵘讪讪的,不敢接话。

傅凌天吩咐保姆:“你再去叫她!”

过了一会儿,保姆回来,怯怯地说:“夫人已经睡下了。”

傅凌天脸色更难看了,怒斥道:“她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气氛一时变得有点僵。

阮阮望向傅西洲,见他神色不变,淡然地喝着茶。她又望向外公,阮荣升脸色不虞,但下一秒,他笑了起来,抬手对傅凌天说:“算了,傅兄,既然儿媳妇不舒服,就别勉强了。今天是家宴,没那么多规矩。”

傅凌天说:“阮老,让你见笑了。”他又问保姆:“云深是怎么回事?”

话刚落,就有个声音插进来:“抱歉,我来晚了。”

阮阮闻声望过去,看到来人,第一反应就是愣了愣。

那人也正望着她,眼神直接、炽热,带着打量。

阮阮赶紧回神,低了低头,为自己ChiLuo裸的惊诧眼神感到羞愧。从没有人告诉过她,傅云深是坐在轮椅上的。

“阮阮,叫人,这是我……大哥。”傅西洲揽了揽她的肩膀。

阮阮抬眼,神色已恢复,微笑着开口:“大哥好。”

“弟妹,久仰啊!”傅云深勾了勾嘴角,轻笑,不知怎么的,阮阮觉得那笑里意味太多,而他的眼神,审视的意味很浓,令她有点不舒服。

她移开与他对视的目光。

傅凌天起身:“我们去用餐吧,阮老,请!”

晚餐很丰盛,傅家的厨师有好手艺,阮阮埋着头专心于美食。反正餐桌上讨论热烈的话题她不懂,也不感兴趣,说的都是商场上的事。她零零散散地听了些,才知道原来外公在凌天日化集团有股份。阮氏做酒店起家,如今称得上是莲城酒店行业的老大,连锁店遍布全国甚至国外也有。没想到在日化行业他们也有涉足。不过这些她不懂,也不关心,那是男人们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她发现傅西洲能言善道,跟生活中他的沉默与清冷完全不一样。

她偷偷打量他,见他侃侃而谈时笃定自信的模样,忍不住就花痴了一下下,这个时候的傅西洲,真的很迷人呢!

她侧头,就撞上坐在她对面的傅云深的视线,他正饶有兴趣地盯着她,似笑非笑。

她皱了皱眉,低下头去,继续吃菜。

她不喜欢傅云深。哪怕她只跟他讲过一句话,并不了解他,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饭后傅凌天泡了茶,继续餐桌上未完的话题,阮阮其实想离开了,但又不好拂了外公与傅西洲的兴致,她无所事事,就提出去外面花园里散步,顺便参观下别墅。

傅家的花园很大,被打理得很好,花团锦簇的,很美,只是,阮阮觉得大得有点冷清了,被明亮的路灯照着,冷艳不可方物。她还是喜欢风家的小花圃,拥拥挤挤地盛开在一块,人间烟火的小热闹,觉得温暖。

她转了一圈,正打算进去,转身,就看到迎面滑dong着轮椅过来的傅云深。

傅家的花园小径没有铺常用的鹅卵石,而是一条平坦的水泥路,轮椅滑dong起来很方便,轻轻的滚动声,在安静的夜色里尤为凝重。

这里只有一条路,阮阮想躲开也没有办法,索性慢慢走过去。

“大哥也来散步呀。”就算不喜欢他,基本的礼仪她还是懂的。

傅云深不答她,指着不远处的璀璨灯火,说:“那屋子里,看起来是不是特别明亮,特别温暖?”

阮阮沉吟了下,如实回答:“是。”

傅云深轻笑了一声,抬眸望着她:“可实际上,谁知道呢!”

阮阮没做声。

他继续说着:“人也是一样,表里不一的。不,人心可比房子复杂多了。所以呀,阮家小丫头,你可得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了,不要被表面所迷惑。”说着他还叹息了一声。

阮阮皱眉:“我姓顾。”

傅云深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对,你姓顾,但你的外公是阮荣升。”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送你一句警示名言而已。”他眨眨眼:“新婚礼物。”

“阮阮?”傅西洲的声音忽然响起。

阮阮回头,看到他正朝这边走过来,她朝他挥挥手。

傅云深说:“弟妹,不介意帮我一下吧?”他指了指轮椅。

阮阮还没开口,这时傅西洲已经走到她身边了,他揽过她,替她拒绝道:“我帮你叫人。”

傅云深挑眉:“这么急着找来,怎么?怕我欺负小丫头啊?”

傅西洲淡淡地说:“以大哥的雅量,当然不会欺负一个小姑娘。阮阮,我们回家了。”

“嗯。”阮阮对傅云深点点头:“大哥,再见。”

她牵过他的手,快步离开。她一点也不想跟傅云深继续待下去。他的话里似有深意,却又句句虚虚实实的。她很不喜欢。

傅云深望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他轻揽着她,她依偎着他,远远看去,好一对情浓意浓的爱侣。

可实际呢?

他侧目望一眼屋子里连绵的璀璨灯火,看起来多么温暖啊,他却从未感觉到一点点暖意。

“十二。”

他专心开着车,“嗯”了声,

阮阮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说出来:“以后,我们能不能少来这边吃饭?”

傅凌天的专制,傅嵘的软弱,装病缺席晚餐的傅夫人,以及傅云深莫名其妙似是而非的话与探究的眼神。阮阮这个时候才终于有点明白了外公所说的话,傅家啊,太复杂了。而她,最怕麻烦与复杂的事情。

傅西洲又“嗯”了一声,“我也是这个意思。”

“十二,你真好!”阮阮倾身,开心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下。

“你……我在开车呢!”傅西洲微愣,偏头扫了她一眼,不过语气却不是真的气恼。

亲密的动作,她做起来,好像越来越自如了呢。

她低了低头,偷笑。

他们结婚前,阮荣升让人带阮阮去看房子,别墅、洋房、江边高层,莲城的楼盘随便她挑,送她做嫁妆。阮阮拒绝了外公的好意。傅西洲有一套江边公寓,三居室的小跃层,卧室里有大大的落地窗,窗外江岸风光一览无余,视野开阔。他们确定关系后,她去过一次,坐在宽大的露台上。看夕阳缓缓落进江面,风徐徐吹来。她瞬间就喜欢上这个房子。更重要的是,这是他生活多年的地方,家里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他的气息。她才不要再去住一个更大更空旷却冷冰冰的新房子呢!

“十二。”

“嗯。”

阮阮看着缓缓上升的电梯,说:“我忽然有点儿紧张。”

他望她一眼:“紧张什么?”

她仰头看着他,小声地说:“马上就要到我们的家了呀,又期待,又紧张。”

他不禁失笑:“你呀,还真是个小姑娘呢!”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连自己都没发觉,那表情与动作有多自然亲昵。

阮阮嘟囔:“是真的嘛。叮当说,女孩子这一辈子,有两个家,一个是从小跟父母生活在一起的家,另一个呢,就是嫁人后,与爱人的家。你住在这个家的时间,远比父母的家更长更久。这是我要生活一辈子的家啊,十二,我当然期待又紧张。”

一辈子的家……

傅西洲怔了怔,一辈子,多么漫长、遥远、未知。而她,却这么轻易地说出来,这是我要生活一辈子的家啊。她对他的信任与依赖,到了如此地步。

他看着她,忽然就没了语言。

电梯“叮”一声,到了。

他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情不自禁地说道:“请进,傅太太。”

阮阮一左一右提着两个行李箱,她坚持要自己拿进去。她抬头,对他俏皮一笑:“是,傅先生。”

她将行李箱里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挂进主卧里的衣帽间,他的衣服移到左边,她的占据右边地盘,她拨了拨,一一整理好。她退开一点点,看着他的衣服与她的亲密地并列在一起,嘴角微微翘起来。

她换了新的被套chuang单,嗅着chuang单上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仿佛还带着一点他身上的味道,她忍不住开心地在chuang上打滚,头埋进枕头里,深深深深呼吸。

“你在干吗?”他洗了澡出来,讶异地看着她的怪异姿势。

她弹起来,嘻嘻笑:“没什么!我去洗澡!”一溜烟跑到浴室去。

洗完澡出来,她擦着shi漉漉的头发走到露台上,已经过了立夏,气候渐渐回暖,夜晚的风微凉但是不冷。临近月中,夜空中一轮圆月,月色盈盈地照在河面,映着波光粼粼,偶有货船从江面驶过,汽笛呜鸣声响起,又很快远去。公寓远离闹市区,很安静,也没有连绵闪耀的霓虹灯,因此这样的月色,无比静美。

这样美的月色,她忽然好想喝酒。

她翻了翻冰箱,哇哦,有啤酒!她取出两罐,到书房去找他,她晃了晃手中的啤酒:“十二,我想喝酒,你要不要陪我喝一杯?”

他正在阅读邮箱里的一份工作报告,看了眼屏幕上繁杂的数据,又看了眼她明媚的笑脸与她手中的酒,他站起来,一边说:“大晚上的喝什么酒。”一边已经抢过她手中的啤酒罐。

她好笑地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

啤酒微微苦涩,阮阮其实不是特别喜欢,她喜欢口感纯正朴实的米酒。

她喝了口啤酒,咋了咋舌:“好想念风妈妈的手工米酒哦。”

傅西洲仰头喝一大口酒,才慢悠悠地说:“不要贪心。”

“是!”她大力点头,与他的酒罐碰了碰:“干杯,为这月色!”

他失笑着摇头。

一罐啤酒很快就喝完了,阮阮兴致高,又跑去取,把冰箱里剩下的几罐全抱了过来。傅西洲曾见她大碗喝过米酒,知道她的酒量好着呢,也懒得管她。

她喝酒上脸,几罐啤酒下肚,脸色就酡红一片,其实没醉,却一副醉眼蒙眬的憨态。她将腿盘起来,任身体缩在柔软的单人沙发里,裹着毯子,歪着头看他,对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我五岁的时候,爸爸妈妈空难去世,外公将我接到阮家,他是对我很好,在吃穿用度上从来都给我最好的,但他很忙,开不完的会,老是加班、出差,周末也经常不在家,一个礼拜能跟他吃上两顿饭,就很不错了。更别说能同你好好聊天、谈心。”

“我从小就由家里的保姆照顾,而保姆,听命于我舅妈。在阮家,虽然我外公一言九鼎,但家里生活上的事情,都由我舅妈做主。她不喜欢我,或者说,她很讨厌我,从我第一天住进阮家起,她就讨厌我。我也不知道我哪儿做错了。但后来我明白了,当一个人讨厌你时,就跟喜欢你一样,是没有原因的……”

“十二,你知道吗?我做梦都想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不管我多晚回去,可以不用脱掉鞋子小心翼翼地走路,我开心时,可以毫无顾忌地开怀大笑,我难过时,可以不用蒙着被子无声地哭。”

“我呀,想在里面养花就种花,我的屋子里一年四季都有花香。还要养一只小萨,小萨你知道吗?就是萨摩耶啦,微笑天使。我有一次在公园里看到有人在遛小萨,真的好可爱呀!可是我舅妈讨厌狗……”

“而遇见你之后,关于那个家,我希望里面还有你。”

“十二,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家。”

她微眯着眼眸,平日里清亮的眸子,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露台上没有开灯,只有月色淡淡地洒在她身上,像是笼着一层温柔的光晕。

傅西洲微微仰头,喝光最后一点啤酒,他起身:“很晚了,睡觉吧。”

他快步离开露台,她的话语与构造的那个世界,太过温柔,这柔美的月色下,他怕自己一不小心,便跌进那个温柔的世界里。

在他的记忆里,关于家,永远只有灰暗与冰冷,破旧的阁楼里,厚重的窗帘不分昼夜地放下来,狭窄昏暗的屋子里,混杂着松节油的浓烈气味、廉价刺鼻的酒精味以及母亲烂醉后呕吐物的秽气。这些气味,充斥着他的四季,弥漫着他的整个年少时光。

而爱情,于他来说,是年少时,他看到母亲脸颊上永不离去的纵横的眼泪,是母亲沉溺在酒精麻痹带来的短暂虚幻里,是母亲一日比一日的消瘦苍白,是她悲剧命运的开始,令人衰败,疯魔,坠落深渊,万劫不复。

他不相信,也不需要。

第五章我多希望,我想念你的时候,你也正在想念我

我多希望,我想念你的时候,你也正在想念我,我梦见你的时候,你也正在梦见我。

“傅总,恭喜啊!”“傅总,祝贺!”“傅总,新婚快乐!”……

傅西洲走进公司,收获了一路的祝贺声,他微微颔首,沉默无言,甚至连给一个笑容都吝啬。

凌天的员工们也早都习惯了他这个样子,私底下给他取了个绰号,叫“煞神”。相比这位二爷,大家更喜欢太子爷傅云深。同为公司副总,一个分管研发部,一个统领业务部,管理着公司里最重要的两个部门,地位相当,但在性格上,却是天壤之别。傅西洲冷漠,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处事手段也是冷厉而毫不留情的。而傅云深,温和太多,一张笑脸不知迷倒了多少女员工。

傅西洲刚进办公室,林秘书就立即跟了过去,简单汇报了上周的工作,末了说:“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了。”

傅西洲点点头:“通知各部门,十分钟后开会。”

林秘书出去后,敲门声又响起,是B秘小姚送咖啡与土司进来,他每天早晨的习惯,一杯黑咖,两片土司,当做早餐。

小姚跟在他身边两年,煮咖啡的功力已是炉火纯青,现磨的咖啡,香气四溢。傅西洲看了眼面前这杯黑乎乎的东西与冰冷的土司,皱了皱眉,说:“拿出去吧,我吃过早餐了。”

已转身正打算离开的小姚愣了愣,随即了然,头儿现在可不比往昔,已经是有家室的男人了,又是新婚燕尔,傅太太自然会为他亲手准备早餐。她应了声,便将东西撤走。

傅西洲还在犹自愣怔中,他刚刚在想什么?黑乎乎的东西?那可是自己最喜欢的黑咖,每天两杯。

他皱了皱眉,哦,“黑乎乎”这个词,是从阮阮口中听到的。

他没想到,他们一起生活的第一天,她就亲手为他做早餐。

他习惯早起,睁开眼,却发现身边没人,以为她去了洗手间,也没在意,当他看到厨房的灯光与餐桌上的果汁壶、碗碟时,微微一愣。

等他回过神时,阮阮正端着两个小碟子出来,冲他笑:“起来啦,我正准备去叫你呢,快去洗漱,来吃早餐。”

早餐很简单,现磨的热豆浆,蟹黄小笼包,牛肉蒸饺,还配了小碟爽口的橄榄菜。他从未在家里吃过早餐,微微有点不适应,但在她期待的目光下,他喝了一口豆浆,浓稠郁香,胃一下子变得暖和起来,于是他又喝了一大口。他一抬头,见她正双手撑在桌面,捧着豆浆也不喝,傻傻地瞧着他,嘴角微微翘起,一副吃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的满足感。

他忽然想起什么,问:“怎么会有新鲜的豆浆?”他又指了指小笼包与蒸饺,“还有这些?”

他会做饭,但极少在家里开伙,厨具成了摆设,冰箱用来放纯净水与啤酒,并没有黄豆包子之类的东西,昨天她也没有机会去超市购物。

阮阮眨眨眼:“从你爷爷家的厨房拿的。”

原来如此!难怪昨晚上她在厨房里磨磨蹭蹭的,原来是泡黄豆去了。也难怪她临睡前问他几点起chuang,她要算好时间,先他起来,为他准备早餐。

他抬腕看了下手表,才七点半,估计她大学四年也没起来这么早过。她还穿着睡衣,头发微乱地散在肩头,大概是睡眠不足,眼周有淡淡的青,她皮肤白,便显得格外打眼。

他夹过一只蟹黄包,低头咬了口,说:“早餐我都在公司吃,秘书会准备好咖啡与土司,你不用特意赶早做。”

她立即皱眉:“天呐,十二,那种黑乎乎又苦又涩的饮料,你也爱喝?还有土司!是冷的,伤胃。”

他还没接腔,她又说:“早餐可是很重要的,不能马虎!以后我做给你吃,明天我们吃小米粥好不好?你喜欢吃包子还是饺子,或者煎蛋?还是喜欢吃面?以前在暮云的时候,你似乎很喜欢吃青菜鸡蛋面哦!”

他其实对食物不挑剔,十八岁高中毕业,被傅凌天送去美国留学,同宿舍的华人对土豆、汉堡、可乐痛恨至极,他却两三天就习惯了。并不是喜欢,只是当你无法拒绝的时候,唯有接受。这个道理,他从小就懂。当年在暮云古镇,风妈妈每天早上都会帮他们三个做好早餐才去开工,因为风声与阮阮爱吃面,因此早餐大多时候都是青菜鸡蛋面,他不怎么爱吃面,但风妈妈手艺好,又是寄人篱下,他自然不会挑三拣四。

“你真的不用……”

阮阮打断他:“你别担心我会睡眠不够,我现在无所事事的,你上班后我还可以睡个回笼觉。”

他无奈地叹气,她的固执他领教过,她喜欢的话,就随她去吧。

而且,比之黑咖与冷冰冰的土司,他的胃,似乎更喜欢香浓的热豆浆与温热柔软的小笼包……

晃了晃神,傅西洲起身,朝会议室走去。

凌天日化这些年来一直墨守成规,旗下产品主要是洗浴与护肤类,傅西洲野心勃勃,已不满足于此,他计划推出香氛系列,这个提案已经被傅凌天通过了。他打算在原有团队里,组建出一支新团队,从原料成分到包装设计到广告策划的相关人员,都要最专业最精华的。

今天的这个会议,便是为此。他走进会议室时,各部门人都到齐了,他坐下,扫视一圈,视线落在设计部那一排时,忽然愣住,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人群中,有人也正朝他望过来,视线相触,她似乎微微笑了一下,很快,又转开了视线。傅西洲也很快移开了视线,开始主持会议。

会议很短,二十分钟后就结束了。

傅西洲回到办公室,拨了通电话,三分钟后,乔嘉乐出现在他面前。

领她进来的小姚在退出去时,忍不住多看了乔嘉乐两眼,一个刚来三天的新人设计师,傅总找她干吗?因为才华出众吗?

“傅总,您找我?”乔嘉乐笔直地站在他面前,口吻恭敬,真的就像新进员工在面对大BOSS时一般。

傅西洲深深看了她一眼,皱眉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波澜不惊地答道:“我给凌天投了简历,被聘用了。”

他有点不耐烦:“我是问你,为什么你会在凌天,而我毫不知情。”

乔嘉乐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有一丝嘲讽,但一闪而过:“哦,我前阵子跟你提过的,但你太忙了,不是忙着准备婚礼么,想必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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