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把臂夜游"一直到了凌晨一点，高树瞳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了脚步。拉米尔枢机主教此时觉得自己简直喉咙里都要冒了烟了。这一路上，他几乎是竭尽全力地为高树瞳和星羽讲述着一路上所看到的一切，尽最大努力将他们所看到的一景一物的来历、意义、价值说得清清楚楚。短短的几个小时里，他所说的话恐怕要超过了往日里一周的总量。有了他这个土生土长的佛罗伦萨人做向导，对于这佛罗伦萨，可以说包括阴天乐他们在内，都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p>
"大家走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吧，拉米尔枢机主教，贵方不忌酒食吧？"高树瞳娇声道。</p>
希尔达枢机主教和拉米尔均摇了摇头，对于这些食物，神圣教庭一向不怎么管束，不像佛教和伊斯兰教那样对自己的信徒有着诸多的忌口要求。</p>
"那么就请拉米尔枢机主教为我们找一处可以歇歇脚的所在吧。"高树瞳的这个提议自然无人反对。虽然他们的体力都可以列入超人的行列之中，但是连着欣赏街景数个小时后，人也是会有审美疲劳的。拉米尔为众人选择了一处，极具文艺复兴风格的酒吧。</p>
虽然已经时至凌晨一时，但是酒吧中仍然有着大量的人。而高树瞳和玄真子不约而同地都拒绝了拉米尔清场的提议，在他们看来，只有这样才能够看到真正的佛罗伦萨人的夜生活。高高在上的时间久了，偶尔体验一下凡人的生活，也是别有风趣。拉米尔和希尔达两位枢机主教也只能无可奈何的主随客便了。</p>
他们一群人的到来，立时在这个高档的酒吧中，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这当然是托玄真子、玄青子还有高树瞳，以及拉米尔、希尔达两位枢机主教的"福"，他们的装束打扮气质在这酒吧中实在是太惹眼了。其中尤其以高树瞳的美貌和玄真子两人的仙风道骨吸引人的关注。对于酒吧里众人一致的目光，已经习惯成自然的众人是视而不见。高树瞳挑选了一处靠窗的位子，众人坐下。做为地主的拉尔米枢机主教自然是义不容辞地承担了点单和买单的义务。</p>
"拉米尔枢机主教？"高树瞳喝了几杯红酒，润了润自己的嗓子，突然道。</p>
"啊？高树阁下有何指教？"拉米尔枢机主教微微一怔，连忙应道。</p>
"感谢你今天的尽心讲解，令我对于佛罗伦萨这个城市的辉煌过去，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高树瞳的声音并不大，仅仅在座的人们能够听得清楚。"我这个人不喜欢欠人情，看在你尽心尽力的份上，看在阴天乐阁下对你的指点上，我可以给拉米尔枢机主教两个选择。"阴天乐方才与拉米尔的话，并没有刻意地隐瞒任何人，而在场之人无不是耳聪目明之辈，又怎么可能听不清楚。</p>
拉米尔心头突突地乱跳，勉强令自己保持着镇定道："阁下请讲。"</p>
"第一，只要贵方处死一名天使，并且就此事公开道歉，赔偿我方因此而产生的损失，那么，我可以做主，贵我双方可以揭去这一层过节。日后，贵我两方，井水不犯河水。"高树瞳的要求令希尔达枢机主教和拉尔米二人欣喜中又带着几分失落。高树瞳的要求比起正式谈判时，可以说是已经有所让步，但是对于神圣教庭来说，天使是不容任何人亵渎的主的使者，即便是一个，恐怕在加百列和拉斐尔两位大人那里，也很难获得同意。反而搞不好，会给两人带来诸多的麻烦。</p>
"那么，第二个选择就是，看在两位尽心尽力的招待上，只要佛罗伦萨成为一座空城，一座无任何人居住在内的空城，那么我可以做主，在我妖族日后的报复行动中，会将其完好无损地保留下来。"高树瞳也料到第一个选择对于两人来说，只是聊胜于无罢了，所以直截了当地说道。</p>
拉米尔和希尔达枢机主教两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虽然说条件很苛刻，但是终究是给二人一条保存佛罗伦萨的明路。虽然说，要将城中的这些人全部迁出城去，会是困难重重，但是与能够将佛罗伦萨完整保留下来的功绩相比起来，那就算不得什么了。他们太清楚了，佛罗伦萨在意大利人的心中，甚至于在整个欧洲人心目中的地位。这里可以说是整个西方人的文化圣地，是西方近代史上一个无城可以代替的存在。当然了，对于拉米尔来说，还有更为重要的意义，那就是他们家族数百年来的心血，可以保留下来。不过随之两人亦不由得变了脸色，高树瞳的这一番话，显然还有着另一层念意，那就是一旦妖族开始展开报复，那些意大利的国民们很可能首当其冲。否则，高树瞳又何必要提到完好无损这四个字。</p>
"高树阁下，星羽阁下，所谓冤有头、债有主，罗马事件中，贵族成员不幸遇难，我们神圣教庭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一点，我们无可否认。但是意大利的国民们却没有任何得罪贵族的地方，还请贵族能够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吧。"拉米尔忍不住恳求道。</p>
高树瞳如花的笑容突然一敛，取而代之的是如同严冬般的冷冰。原本众人间还算是融洽的气氛立时一扫而空。"拉米尔枢机主教，得寸进尺并不是什么好习惯。看在你今晚尽心尽力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为你解释一下。其一，意大利的国民们的确是没有什么得罪我妖族的地方，但是你能否告诉天下人，日本人犯了什么错误？美国人犯了什么错误？俄罗斯人又犯了什么错误？那些东南亚人和印度人又犯了什么错误？而他们所犯下的错误，意大利人就丝毫不沾吗？"</p>
拉米尔枢机主教一张老脸涨得通红，面对高树瞳的质问，他无话可说。这个问题，不管他答与不答，说与不说，都是两难。不由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阴天乐。阴天乐却视若不见地专心品味着杯中的红酒，和窗外的夜景。而玄真子三人，也如同没有听到高树瞳与他对答般地小声谈笑道。</p>
"其二，贵方的修行方式与我们这些人都不同，你们的力量来源来自于信徒们对于你们那位无上的主的信仰。而杀伤他们，就是削弱贵方的力量，这一点，想必两位枢机主教不会否认吧？"高树瞳冷笑道，"还是说神圣教庭的诸位大人们认为我们妖族会傻乎乎地放任着你们的弱点不去攻击，非要啃硬骨头？我们不是血族联盟，他们还需要人类为他们继续创造财富，他们还需要考虑剿灭你们后对欧洲的统治。我们不是中国修行界，会因为同是人类而手下留情，请记住，我们是妖族！是从妖界返回来，为千千万万的妖族后裔讨要公道的妖族！对于人类，我们没有什么同情心可言！"</p>
拉米尔和希尔达枢机主教两人此时已是汗流浃背，高树瞳这是赤裸裸的阳谋，即便将他们的战略打算诉之于众，神圣教庭同样是拿他们无可奈何。</p>
"其三，既然他们是贵方的信徒，既然他们曾经为罗马所发生的一切欢呼喜悦，那么在灾难来临的时候，就让他们也于你们一起殉难吧！"星羽冷冰冰的声音打破了拉米尔和希尔达枢机主教二人的最后一丝挣扎。</p>
接下来的时间就变得索然无味，又喝了两杯酒的高树瞳提出了要返回酒店。倒是阴天乐四人打算再在这里休憩片刻，于是希尔达枢机主教负责陪同高树瞳两人回去，而拉尔米则留下来陪伴阴天乐他们。"阴天乐阁下，还请您指点迷津，救救这数以千万计的意大利国民吧！"拉尔米不由得悲呼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