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远也笑着,上前拥了拥他。
卓夜微愣,很快,却又释然。
“你在,我放心。”卓远的声音很轻,却似鸿羽一样,轻轻落在心底。
卓夜营道,“属下会照顾好公子小姐的。”
卓远笑了笑。
***
这顿团圆饭用了很长时间,孩子们许久没有见他。
这一顿饭上,大家都七嘴八舌说了许多话,就像早前在王府的时候一样。
孩子们和卓新,陶东洲没有觉察,但是卓远却明显感觉,这群小熊孩子都长大了,各个口齿清晰,说话清楚,互怼的时候,逻辑也有,还会深情并茂,有时都能然他听楞了去。
全然不像他刚离京时候的模样。
见了卓远,孩子们都很兴奋。
一兴奋,说话就停不住,卓远愿意听他们说话。
整个今日都让他觉得有些恍惚,似梦境一般。
有时候,他甚至也会忽然害怕突然安静一刻,眼前一切忽然落幕,他梦醒。
但又忽然想,能梦到长大后的他们也挺好。
他也知足。
***
这顿饭是用的时间有些长,若不是陶叔一直在催,估计他还不想走。
陶叔也不是一直明显在催,是因为卓远熟悉他的为人处事,才分外清楚。譬如,一会儿说八公子你打呵欠了,是不是今日路上太累了,又或是九小姐应当困了,今日坐了许久的马车,方才就说乏了……
陶叔的不停提醒下,孩子们是都有些撑不住了,纷纷打起了呵欠来。
为了能赶在今日到栾城,他们昨夜都在马车上,这一路安全起见,几乎没有赶过夜路,昨夜是因为临近栾城地界安稳的缘故。
孩子们虽然见到卓远兴奋了好一阵子,但这阵兴奋在释放完后,困得不行了。
卓新依次送孩子们回苑中入睡。
陶东洲则同卓远一面说话,一面送卓远离开苑中往驿馆大门外去。
“陶叔方才是故意的。”眼下,只有他和陶叔在,卓远也不隐瞒。
陶东洲笑了笑,“老奴只是提醒,公子小姐们今日太累,是早些休息的好,王爷也有旁的事情要做,都到栾城地界了,栾城离大营就三十里,明日也好,后日也好,想见王爷都是容易事,不记在这一日。”
陶叔惯来会说话。
卓远戳破,“陶叔是想我早些回官邸……”
陶东洲顿了顿,被他猜出,陶东洲也没有什么再好隐瞒的,便也跟着笑起来,“老奴,也是为了王爷着想。”
陶东洲言罢,看了看他,目光中都是温和笑意。
卓远轻声道,“知道了,陶叔。我若今夜在驿馆留宿,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落在驿馆这处,没有风声走路,你们回京路上才安稳。陶叔是怕我许久没见这帮孩子,心中不舍,经不住他们软磨硬泡,最后在留在驿馆歇下误事。放心吧,陶叔,我心中有数。”
见他会错了意,陶东洲也只是笑笑,未置可否。
卓远继续道,“明日是年关,我晌午过后要去大营,怕是要在那里过年,我明日晨间过来看他们,到时候,晌午饭先做年夜饭,陶叔同驿馆说一声。”
“老奴来安排。”陶叔应下的事,卓远惯来放心。
快至驿馆大门口了,卓远又问,“陶叔,这次来栾城,准备带孩子们何时回去?”
陶东洲道,“王爷在军中事忙,原本府中的公子小姐也是想来看看,如今看到了,可能大年初二初三就走。”
初二初三?这么快?
卓远脚下驻足。
陶东洲道,“原本来带府中的孩子来边关,就不算妥当,战时虽然暂时消弭,但未结束之前,还是尽量少给王爷添麻烦,日后若是传出去,也怕落人把柄,初二初三不算迟,即便被人知晓,也不会旁生枝节。”
其实陶叔说的他都明白。
他只是有些舍不得……
今日才见到他们,明日年关他又有大半时间不在栾城,而后就是初一,他们初二就走……
卓远淡淡垂眸。
正好行至驿馆大门口,卓远告辞,“留步吧,陶叔,我先走了。”
陶叔今日似是不想他多留一般,要么在催孩子们入睡,要们催他走……
卓远笑笑。
“回官邸。”卓远吩咐一声,驾车的侍卫不敢耽误。
眼下都快亥时,今日是腊月二十九,官邸中应当没有旁的事情,早些歇下,明日赶早来驿馆陪这帮小祖宗们。
栾城是边关重镇。
马车从驿馆去往官邸用了两刻钟左右的时间。
许是今日见了卓新几人的缘故,卓远毫无睡意,一路都在想今日见到每个孩子的场景,有好些都长成了大孩子的模样,有些让他始料不及,但孩子们是始终是要长大的。
真正要长大的时候,忽然时间便过得很快。
……
马车缓缓在官邸门口停下。
今日是腊月二十九,官邸门口往来的人才少了许多,不像过往,到眼下这个时候还是人来人往在官邸穿梭。
卓远在官邸有自己的苑子。
他大半时间在大营中,还有小半时间在官邸处理军中事务,所以官邸苑中一直是有人打扫的。
每回他回来之间,还会有官邸中的小厮重新铺床。
他每次在官邸呆的时间都不长,又临时,所以大多是他到栾城官邸门口了,官邸中的小厮才急急忙忙帮他铺床。
当下,门口值守的侍卫和小厮都纷纷问好。
卓远点头致意。
他回苑中的时候,是有小厮在屋中整理。
他轻瞥了他一眼,他刚才就看到,这次连外隔间都收拾干净了,平日里,旁人大都不敢动他外隔间的东西。
卓远看了看小厮的背影,不算高,年纪也不大,还有些瘦弱,他淡声道,“日后,别动外隔间的东西。”
军中相关的机要,大都留在大营中。他将阿悦送来的册子,还有几个孩子给他的信都留在官邸这里,所以不想旁人动他的东西。
卓远说完,就往耳房去,想洗漱完,早些睡。
临到耳房门口,就嘱咐了声,“不必收拾,出去吧,我自己来。”
余光中,那小厮似是没有动弹,也没有应声。
卓远觉得何处不对,迈入耳房的左脚收了回来,转身朝内屋床榻边去,“我不是让你出去吗?”
对方背影愣了愣,而后才往外隔间去。
卓远皱了皱眉头,越加觉得有些古怪,“站住。”
小厮脚步停下。
卓远沉声,“转过来。”
小厮似是迟疑了半晌,这才转过来,只是头还低着,但即便头低着,也能看出些许对方脸上的白皙肌肤……
卓远脸色微沉。
栾城城守脑子里进水了,才会往他这里送女人。
“出去。”他淡声。
但对方又明显顿了顿,他微微蹙眉,又觉何处不对,“等等。”
他踱步上前,不知为何,心中莫名涌上一股熟悉的念头,越发觉得有些像一个人。
“阿悦?”他错愕。
沈悦心中叹了叹,这才缓缓抬头,露出一张许久未见的清丽面容,眸间透着潋滟春水,却似在为难,“你……还要我出去吗?”
夜灯下的明媚动人,是沈悦,又不是沈悦……
卓远整个人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