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建虽然属于段系的干部,但是这个会计委派制针对的是所有常委,一旦实施起来,利益被遏制的不光是钱云枫系的干部,段志魁系的干部的利益照样会受到很大损害,所以许建也顾不得在计较段系和钱系之间的纷争,出面为钱云枫帮腔。
“许书记,我看不仅仅是一点小问题那么简单啊。”赵长风摇头说道:“在我没有来粤海县之前,如果有人告诉我粤海县的财政紧张的竟然连干部职工的工资也发不下来,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一个地处粤东省最发达的玉江三角洲地区经济强县,竟然没有钱给全县干部职工出粮(粤东话,发工资的意思),谁能够相信啊?可是就在前几天,我们大家都亲身经历了这一幕,这说明什么?说明粤海县财政问题非常严重。”
“特殊情况,特殊情况啊!”许建笑着递给赵长风一根烟,见赵长风没有接,就扔到赵长风面前的桌面上,说道:“赵县长,这不是因为省财政厅一下子把历年的拖欠款全部扣除了吗?如果不是因为突发情况,县里的财政还是很正常的。”
赵长风任那根香烟在桌面上滚动着,面容严肃地说道:“对我们来说是特殊情况,对那些等着出粮好去买米下锅的普通干部职工来说就不是特殊情况了。我们总不能让他们辛辛苦苦地忙活了一个月,到时候连买米的钱都领不到吧?所以必须对财政制度进行改革,杜绝任何特殊情况的出现。”
段志魁一直在把玩着手中的派克金笔,此时见许建在赵长风面前吃了瘪,就接口说道:“长风县长,如果仅仅是因为一次工资发不下来去进行财政制度改革,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段书记,工资问题只是表象。”赵长风胸有成竹的回答道:“经过我两个多月的摸底,发现我县财政制度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我今天就先给大家举几个例子吧。”
赵长风伸手从手包中拿出一个笔记本。打开来扫了两眼,抬头说道:“上个月我在石湾镇做调研的时候,到了下面的一个村子,要求看村子里的账簿。那个小学毕业地村会计从床底下拖出一个以前用来装生理盐水瓶子的破纸箱,指着里面对我说,这就是村里的账本。我打开看了后当时就目瞪口呆。这个破纸箱里根本就没有账本。而是沾满老鼠屎的乱七八糟的单据,其中很多已经被老鼠咬成了碎屑。”
“而且这种情况绝对不是个别情况,我县相当一部分村子情况与这个村子类似,只不过有些人村子的会计还知道防老鼠,把单据装在篮子里挂在墙上。”
“长风县长,村里差不多都是这样地情况。”万锦涛副书记笑着接过了话头:“村里的会计文化不高,不能对他们做过高的要求啊。我县其他部门和单位财务制度还是很规范的。”
赵长风摇了摇头,说道:“万书记,对你的书法我不敢苟同。我再举一个例子。就拿这几年我县赫赫有名的国有企业宏峰水泥厂来说吧。宏峰水泥厂是我县知名度最高的国有企业,多年来效益优秀,收入连年名列前茅。一直被当作典范来树立,海州市还曾在全市组织过学习宏峰经验的活动。可是在今年上半年企业改制审计的过程中,却被查出做假帐,资产巨亏。”这件事情其实是赵长风来粤海之前暴出来地,但是并不妨碍赵长风此刻把这件事情拿出来当作例子。
“这个企业老总还是全国五一劳模,却把国有资产踹进了自己的腰包,把一个国有企业变成了他的家族企业,从公司地领导岗位到保安,到处都是他的亲戚。”赵长风抖动着手中的笔记本。“连同一车原料煤,一天之内反复登记了九次,当成了九车原料煤来虚报成本的这种事情都能发生,这还能够说财务制度很规范吗?”
万锦涛闷头喝了一口茶。不再说话。赵长风是有备而来发起了这场突然袭击。他们是匆猝之间被动应战。什么都没有准备。落在下风也不奇怪。
“长风县长。同志们地意思也并不是不支持你搞财政改革。”钱云枫抽了两支烟。头脑又灵活起来。他放弃了先前咄咄逼人地口吻。换了一种拉家常式地语气说道:“只是你来粤海才两个月。时间还太短。这个时候就推行全县财政制度改革。是不是太匆忙了一点?要不先把这个议题放一放。你再花一段时间来考察一下。制定出一个尽量完美地方案。到时候我们大家再讨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