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沧河水,义无反顾的向东奔去,日日流逝,永不停息。这条大河如一道藩篱,把神州大地一分为二,以北是中州,以南是南疆。
相比中州的沃土平川、祥和富庶,只一水之隔的南疆却是群山连绵、鲜有平地,其间更是终年酷热、瘴气横行、原始森林密布、猛兽毒虫不计其数。
南疆虽然环境恶劣,也有人类居住。但是中州人认为,能在这片不毛之地生活的人,定是未开化的野蛮人,因此讥讽南疆人为南蛮。
南疆的山是穷山、水是恶水、人是蛮人,似乎毫无可取之处,然而却出产一种奇特的鱼,此鱼名曰鲑(见注一),其肉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香,所做鱼羹更是鲜香无匹,令人食指大动。有传言称,鲑鱼肉有活血化瘀、延年益寿之功效。
但世间万物大多利弊相依,鲑鱼虽是食材中的极品,却极难储存,自捕获到烹饪,若超过三个时辰,鱼肉便会败腐,奇臭无比。因此,想要品尝鲑鱼羹的人,只能前往南疆边境,就近取材。
中州一些富商巨贾,不惜奔波千里,慕名来到南疆边境,只为求得一尾鲑鱼。小小鲑鱼带动贸易,在沧河河阴、落云山山阳处,逐渐立起一座小城——山河城。
山河城起初只为方便鲑鱼交易,后来人口往来频繁,规模不断扩大,到如今俨然已经成为一处不容小觑的重镇,城中一片繁荣景象: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车马,沿街叫卖的小贩,临街而设的米店、布店、包子店、肉铺、杂货铺、铁匠铺、饭馆、茶馆,一家挨着一家。
若说山河城中的酒楼,首屈一指的当是——比富楼。
比富楼高六层,坐西朝东,婷婷卓立于山河城主道正中,低调奢华的金丝楠木大门两旁,一副笔走龙蛇的门联写道:
户外堆银,楼头挂玉,雪驻人间谁比富。
室内藏金,案上留珠,云兴宇际钱足否。
当头一道硕大的横匾:比富楼。三个斗大的字,鎏金烫银,自有一番阔绰。
楼内宽敞,光一楼吃饭的地方,四四方方的餐桌就规规矩矩的摆了不下百张。墙壁上尽是墨宝名画,桌椅是一水儿的上等花梨木,碗筷也都是镀金的,就连喝水的茶杯也是玉石制成。
山河城的人都知这是个烧钱的地方,单单进门,就要收取茶水钱纹银二十两,更不用说吃饭、借宿了。
但来山河城的有钱人,无不削尖了脑袋往比富楼中挤,一是他们有钱,二是这比富楼中的大师傅有一手做鲑鱼的绝活儿:一条鲑鱼能做出几十种花样,道道脍炙人口。
这天未及晌午,比富楼中早已座无虚席,看那些食客的穿衣打扮,都是些富贵之人。十几个俊俏的小二正忙着给客人端茶递水,传汤上菜。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两人,其中一人,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长的五大三粗、浓眉大眼,前脚刚跨过门槛就扯着嗓子喊:“小二,看座!”
一个小二匆匆跑过来,把毛巾往肩上一搭,堆着笑脸问道:“二位客官,不知是住店还是吃饭?”
那汉子大眼一瞪,道:“吃饭。”
“哎呦,那实在不好意思,本店一楼已满,不过两位爷要肯舍得多花几个钱,楼上雅间倒还有几座。”
那汉子回头看向身后一人,那人是个文雅书生,鼻高耳阔,面如淡金,身材挺拔,气宇不凡,头戴一顶四方平定冠巾帽,身穿绫罗缎子垂脚长袍,一看就是二人当中说话的主儿,他点点头,算是首肯。
那汉子得了令,对小二道:“來间上好的雅间,前面带路。”
小二朝账房喊话:“雅间儿一座,茶水伺候。。。。。。”声音嘹亮,拖沓着长音。喊完又笑着说:“两位客官,先把茶水钱和雅间费交了吧,茶水钱纹银二十两,雅间费一百两,共一百二十两。”
那汉子咦了一声,大眼瞪得跟牛铃一般,扯着破锣嗓子道:“屁股还没着地,怎得先要银子?”
小二搓着手,打量眼前二人,笑道:“客官是头一次来山河城吧,这茶水钱和雅间费是本店历来的规矩,不是小人说了算的。”
那汉子又要理论,周围的食客纷纷朝这边看来,书生微微一皱眉头,说道:“石虎,不要多事。”说罢从袖袋中掏出一锭金子,对小二道:“不用找了,剩下的拿去买茶吃。”
小二伸手接过,随手掂量,少说也有二十两,当真乐得合不拢嘴,点头哈腰的阿谀奉承:“这位爷真是出手大方,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爷您里面请!小人好生伺候着。”一面招呼二人往楼上雅间走,一面不住嘴的说:“爷,您吃点什么,本店有新宰的嫩牛肉,刚捞出来的活鲤鱼,池子里养着武山的金龟,明泽湖的王八。也有好些素菜:油焖豆腐,凉拌玉兰片,辣炒捆鸡条。酒水是独家秘方酿造的‘仙人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