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发市河边的码头上张灯结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广场上甚至还有舞龙舞狮子的,一个留长辫子的汉子举着一个彩球指挥二头彩色的布狮子一会儿打滚一会儿腾跃……。很多小孩在人群中欢笑着穿来穿出,大人们则心情复杂地看着几艘体型庞大的运兵船和船上整齐威严的士兵。
在广场的右边是二列威武的天鹰军士兵,他们正昂首挺立,挎枪向薛兴华所在的运兵船行注目礼。在广场的左侧也有二列服装鲜艳的人,如果不是他们肩上都背着枪,薛兴华不会把他们当军人看,一个个随随便便的样子,没有一点精气神。
田虎如石柱一样站在薛兴华身边,头没动,嘴巴说道:“彭二叔、王营长他们来了。”
薛兴华点了点头,说道:“但愿我们能在这里打出一片天地,不辜负这里华人的期望。”
“一定的,团长!”田虎吼道,“我们一定能把这里全占了。”
薛兴华连忙说道:“小声点。”
“他们听不见。”
薛兴华无语:自己带的是一群什么人?咋都这么不安稳呢?呵呵。
排在码头最前面的,除了打前站的彭二叔、王岳亭和他们手下的军官,还有五个明显是当地头面人物。他们笑容满面地看着越来越近的运输船和甲板上排列整齐的天鹰军。排最前面的那人穿着独举一格,完全是一个清朝官员打扮:红色顶戴、仙鹤前襟、厚底皂靴、脑袋后面还吊着一根辫子。其他四人中有一个穿了长袍的,另外三人则干脆洋化——西装革履。
对清朝官员无研究的薛兴华不知道这个排最前面的人穿的是几品官员服,他奇怪地想:“他会不会是清朝的外交官,难道清朝认同了我们天鹰军?”
薛兴华扫了码头周围一眼,看见码头远处有三艘安装了火炮的木船,在船上有几个身着同样鲜艳的士兵挺胸收腹地站着,颇有一点军人的样子。薛兴华多看了他们一眼,这才把目光移到其他地方。在码头远处,他看到了一个用石头垒成的炮台,上面还有一门黑色反光的火炮直指这边。
田虎显然也看见了,眼里有点忧色,身子自动朝薛兴华靠了靠。
薛兴华眼里却有一层喜色,眼睛又转向另一个方向,却没有看到其他炮台。
看着热闹的码头,薛兴华想入非非:
三发市是婆罗洲首都南面的一个中等城镇。它也是婆罗洲一个华人集中的城市,当1777年以华人为主建立的兰芳公司——实际上是一个华人统治的国家——占领婆罗洲极大部分土地的时候,这里的经济已经非常繁荣。三发市是婆罗洲地势最平缓的地方之一,不但农业发达盛产粮食、水果,地下的矿产也异常丰富,主要有黄金、煤炭。特别是煤炭,就是到了二十一世纪也是世界最大的煤炭生产基地大量出口中国。
这里的煤炭是含热量高的优质煤,单位质量的发热量平均高达七千八百卡路里,远远超过一般的煤炭。第二次世界大战前,西方列强的军舰都争先恐后地使用这里的煤炭作为军舰蒸汽锅炉的用煤。
只不过现在的煤炭还不引入注目,西方列强还没发现这个宝贝,或者说还没发现优质煤的存储数量庞大。加上这里的黄金开采已经进入衰退期,新的金矿还没有发现,所以,担心清朝报复的荷兰殖民者没有集中全力征服这个华人占多数的城市,只在周边侵吞挤压,鼓动这里的土著闹事,其他列强也没有把手伸过来。
按照原来的历史,直到清朝政府倒台后的1912年,荷兰人才全部占下并公开宣布婆罗洲是他们的殖民地。中国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彻底失去了一个可以管辖婆罗洲的机会,也失去了将南中国海变为中国内海的机会。
如果按照本来的历史,天鹰军可以在三发市这块地方安安静静的呆上好多年,只是三发市的官员目前不知道。三发市政府的官员请天鹰军过来就是为了应付荷兰人和土著的鲸吞。
……
运输船靠上码头,发出一阵震动,这才让思绪万千的薛兴华回过神来。
没有多久,一个本地低级官员上船引导薛兴华等人下船。
脚踏上婆罗洲的土地,薛兴华心里有一种想呼喊的冲动。他带着田虎他们大步朝那五个当地头面人物走去。
五个为首的华人都拱手为礼,薛兴华也拱手回应,田虎、关应雄则以新式军礼作答。彭二叔先将薛兴华、田虎、关应雄介绍给五个头面人物,然后也将五个人一一做了介绍:为首穿清朝官员服的是三发市市长陈长荣,其余四个分别是三发市的副市长罗伯康、三发市商会的会长李大受、兰芳公司税务官吴寿孟、法官林品章。
想到历史上兰芳公司一直没有被清朝政府承认,薛兴华估计这个陈市长身上的官服是捐钱买来的。对于兰芳公司,薛兴华前世在网上了解一些。他知道这里的市长、副市长、商会会长等官员基本上由当地的大富商轮流担任,或者由市民选举产生。三发市的政府官员中只有税务官是由驻扎在坤甸市的上级兰芳公司总部指定,他负责从各公司、商号收缴税收并往上递交。
不过,现在兰芳公司总部随着其首领刘阿生在七年死亡而已经不存在了,连首都坤甸市也被荷兰兵以及荷兰兵扶植下的傀儡政府所侵占。不承认傀儡政府的三发市自然也不用向坤甸交钱,税务官吴寿孟的官职完全是名存实亡。
大家相互寒暄几句,没有像前世那种站在高台上做报告的事项,就坐上早准备好的马车朝离码头五里路远的三发市进发。下船整好队形的士兵们跟在马车后面步行。
进城后人流分成几股:薛兴华、田虎、关应雄和众市政府官员到市长陈长荣的家出现宴会;天鹰军的士兵则在王岳亭等人的带领下继续步行到城市东郊的军营扎营;参加迎接仪式的市政府军则前往城市西郊的军营休息。
有点疲倦的薛兴华没有仔细打量美轮美奂、豪华高大的陈府,也没有去注意那些虽然挺胸收腹但明显缺乏杀气的护院家丁,他注意的只是一盘盘精致的菜一坛坛香气四溢的酒:这几天在船上真是馋坏了。
因为是洗尘宴,不管众人的心思怎么样,在宴席上所有的人都表现得很高兴,说的都是客气话,无非是“你帮我我不亏待你”、“我们来了你们绝对放心”之类,气氛很融洽。
喝了几杯酒之后,几个官员半信半疑地听着田虎、关应雄吹嘘他们在薛兴华的带领下打败英国的军队、法国的军队的事迹,不时恰到好处地赞叹一二句或者凑趣似地问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这些官员兼商人都是调节气氛的高手,即使心里怀疑田虎、关应雄吹牛,但表面上却看不出来,努力使宴会主客双方保持一团和谐。他们之所以这么热情,是因为他们觉得这支王炽介绍来的部队与他们见过的任何部队都非常不同,士兵们身上弥漫出的那种凌厉杀气,他们相信有了这支部队,他们的生活就会安定下来,那些土著武装肯定不敢再放肆。
饭后薛兴华拒绝了陈家的挽留,和彭二叔等人一起回到军营。在这里,彭二叔安照薛兴华的要求已经布置好了一套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