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阳再次从宜兴回来时,沐清房里便多了套紫砂茶具。虽然糙了些,不比后世见到的那些名品,但总是做成了,而且还有很大空间进步。
拿着茶具玩了回茶道,沐清献宝似地让陈愈、钱氏、樱宁、猗兰、老李头一家子试了个遍,大伙儿反应都不错。
当然也没落了舒泓,只有舒狐狸试过之后,半晌闭口不言。直到沐清睁大眼睛,望眼欲穿之时,才悠悠地说道:“出自清儿之手自然不是凡品,若要是出自清儿之口就更好了!”
某人炸毛了,追着狐狸一顿暴打。后来少不得做样子打了几拳,顺便被某狐吃了点豆腐才了事。沐清常常想,狐狸准是某辈子自己的克星转世的。
总体说来,新产品试用情况良好,可以考虑投入市场。于是,沐清抱着茶具开始琢磨,下一步开家茶楼,还找了陈愈商量与自家茶叶铺子配套经营,自产自销。
陈愈听罢,觉得可行,但还有顾虑。因为城里专做饮茶、吃茶的,要不就是小门脸的铺子,要不就是走街串巷的卖茶汤的小商贩,根本没个能正儿八经做成酒楼那种规模的,再者他还没想着尝试新花样。
沐清总结了一句,自家爹爹适合守成,不适合开拓。
反过头再想想,前世满大街的纯茶楼就三种,一是棋牌室的别称,二是小资高消费、商务休闲的地方,还有一种就是卖早茶的茶楼,综合型的。考虑消费层次市场需求的话,沐清觉得其实用最后一种还挺适合目下的行情,小食点心和茶艺结合,降低经营风险。自己经营食铺多年,总算有点经验。
沐清刚提出自己想法,陈愈点头道:“等铺子里生意稳妥了,倒是可以考虑开个门面。”
沐清忽然想起芙蓉的事,又问:“爹,收回铺子时,账面上能调的银钱有多少?”
“不到十五万贯。”
沐清沉默了,二房分家得了铺子不少,也算得上大铺户,可十五万贯流动资金对于大铺户来讲,实在少得可怜。
沐清在陈家跟着老太君生活了这么多年,多少对宋代茶叶市场有些了解。
宋时,茶商分行商和坐贾,行商者一般被叫做“茶商”或“茶客”,坐贾者多称“茶铺户”,里面有研磨业务的又称“茶磨户”。
因此时茶叶实行禁榷制,乃是国家垄断经营,专买专卖,茶商要预先付给朝廷银钱或用沿途购置军粮得的交引,在京中换茶引,以此往各山场换取等额茶叶,再销往朝廷指定的营销区域。尤其是以粮易茶,可以说是一笔丰厚的利润,或者能说是暴利。小马哥家便是从这上发家致富的。
原本陈家在蜀地也算是茶客,后来陈家举家南迁,蜀地势力大不如前,经营也跟着落了下乘,加上二叔那会差点丢了边销权,自此陈家在蜀中买卖一落千丈,最后不得不退出蜀地。
如今陈家的铺子都在两浙路,已经不是茶商这种一级销售商,沦落为二级分销商茶铺户。只不过陈家经营规模大,无须通过茶牙子贩茶,多是与茶商直接谈生意,进茶时,要预估一年销量,然后预付给茶商银钱。
等明年惊蛰收茶时,经过采买、税收、存储、运输、包装这一层层下来,到了陈家从茶商那里进茶时,按市上均价算,这十五万贯投进去,能购得的茶叶约莫五六百斤,而账面上便再无现钱。
对于商家而言,没有流动资金可不是件好事,抵御风险能力可就大大下降。万一遇上滞销或人祸,那只能坐等破产了。
这般想想,沐清自然明白陈愈即使想开新业务,也是无力经营。可归根到底,沐清还是觉得自家是被大房算计了,里面定逃不了二伯,只是大伯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真正的主谋还是帮凶?
“只有十五万贯?能购得的最多六百斤,哪里够得上这十数家铺面?怕有些铺面得撤掉,遣散费倒是好说,只是宗家的分红,年底咱们这房怕拿不出了。爹,您怎么没早对我说,这事大房那边可有何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