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凌宗羌独苑
羌独苑是上凌宗弟子比武之地,在这里每天都有打斗之声。
羌独苑中间一片宽阔的场地中,一个少年和一个年轻人相对而立。白冥莽手中长枪后挑,将对面那位弟子的刀打在地上。
白冥莽收枪,拱手淡淡地道:“失礼。”
“少宗主好身手!”那位弟子还礼道,满脸掩饰不住的赞叹。
正午的阳光从头顶照下,在白冥莽的枪尖上形成了一圈光晕。白冥莽将比他还要高许多的长枪放在地上,看向对面的男人:“父亲。”
对面的中年男人是白冥莽的父亲,白冥容,上凌宗第二十一任教主。他原名柳容,是朝理城世家柳家长子,却沉醉于江湖,拜上任上凌宗宗主为师。在上任宗主死后他继承宗位,根据上凌宗教条,外姓弟子继承上凌宗,必须改姓白冥。
白冥容的脸上没有表情,对白冥莽的表现既没有称赞也没有失望。“你的速度没有提升。”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白冥莽低着头听受教诲。
一旁的弟子忍不住说:“宗主,少宗主才十七岁,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十七岁又怎样?”白冥容瞥了他一眼,“既然作为下一任宗主的继承人,就该时刻严格要求自己。我不希望有一天,关乎到生死的关头,他会恨我让他过得太好,而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父亲所言极是。”白冥莽恭谦地点头。
白冥容微微点头,刚毅的脸部线条柔化了些。他看着白冥莽,说:“你继续练,在正宴前,打败五个人。”
和白冥莽对决的上凌宗弟子,基本上是三十来岁的精英,隶属上凌宗京伏堂,专门负责宗门保卫和正面冲突的职务。在半个时辰内白冥莽还需要打败他们中的五个人。
羌独苑周围的围墙上传来沙沙的响声,像是丝绸摩擦在石料上的声音。白冥莽掂了掂手中刚拾起的长枪,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猛地掷去。
枪尖撕开周围的空气,带起一道凌冽的气流。长枪在接近那个人时停止了旋转前进,周围气流如同被什么东西抽干了。那个人轻松地抓过长枪,从围墙上跳下,走向白冥莽,带着满脸笑意。
“风主,你怎么来了?”白冥莽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笑得一脸灿烂的男人,没有一丝愧疚,心安理得地接过自己的长枪。
“阿莽太不听话了。”风主笑容灿烂地摇了摇头。
“我以为有贼人闯入,不想冒犯了风主。”白冥莽对风主恭敬地一抱手,假惺惺地做出满脸歉意的表情。
风主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全名纪锦风,不论对谁,脸上永远挂着不明真假的笑,做事一点都不靠谱,总是在严肃的场合下干些不正经的事。白冥莽从来没有见识过他的武功,但是他在上凌宗的地位很模糊,甚至可以好到与白冥容称兄道弟。自从白冥莽有记忆开始纪锦风就在上凌宗,大家都称他为“风主”,明明没有担任什么职务,然而白冥容在谈话行事间对他露出一种莫名的尊敬,于是大家也不得不尊敬这个极不靠谱的男人。
本来白冥莽应该和众人一样尊敬纪锦风,但是他对于纪锦风的怨念,来源于第一次见面。纪锦风当着众人的面指着他笑得开心极了:“你都长这么大了啊,以前你小时候我抱你,你还尿了我一身,我还说这孩子胆儿这么小哈哈……”
一点都不好笑,白冥莽把屈辱吞进肚子里,在心里把纪锦风千刀万剐了无数遍。他表面上恭恭敬敬地叫风主,背地里阴了纪锦风数多次,可每次都让那不靠谱的男人逢凶化吉。白冥莽猜测风主知道他干的这些阴谋诡计,但风主选择性无视。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十年前,如今十年过去了,白冥莽已经是一个少年了,但纪锦风还是那副年轻风流的样子,时间在他身上似乎停止了流动。
紧随纪锦风跳下围墙的,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怀中抱着一个十二岁大的小女孩。男子是两年前上凌宗医尊姬师父救回的,来历不明,生得了一张女孩般秀丽天姿且略显妩媚的脸。他说不清自己的名字,只是说在家排行第七,于是被宗门众人称做七哥。小女孩名叫姬元古,是姬师父唯一的弟子,医术极为精湛。虽然她只有十二岁,但眉眼间总是给人一种异样的错觉,她没有同龄人一般的稚嫩,只有久经年月的沉稳。
“我们来看你练武。”七哥把姬元古轻轻放在地上,递给白冥莽一张白巾,笑着说,“是风主提议跳墙的。”
风主撇了撇嘴,对于同盟军这样就把自己出卖很是不满。
姬元古走向白冥容,行了一礼,道:“宗主,栀夫人又发病了。”
白冥容的脸色变了变,可声音还很沉稳:“姬师父呢?”
“师傅已经过去了。”姬元古回道。
“我去看看。”白冥容一撩长袍,转身快步离开了羌独苑。
栀夫人是白冥容师兄白冥蓁的妻子,她有精神不稳定的病。白冥蓁才是前任宗主的亲生儿子,因为错信了恶人而死于非命。那个恶人生性狡诈,来历不明,凭着一张嘴骗取了白冥蓁的信任,从白冥蓁那里学到了许多武功。在十五年前,栀夫人和白冥蓁的孩子出生的那天晚上,那个恶人药死白冥蓁,害怕罪行暴露而逃走,走时还偷走了那个孩子和白冥蓁的祖传佩剑。
白冥蓁和栀夫人的感情一向厚重,从那天晚上发生这些事后,栀夫人的神智就不太清楚了,发病时总会喊着白冥蓁的名字和孩子,有时还会弄伤自己。栀夫人确实是个很美的女人,偶尔她正常的时候,就会给白冥莽做饭,还教他诗书。
白冥蓁在生前就与白冥容感情甚好,在白冥容成为宗主后也无嫉妒,反是尽心尽力地辅助他管理上凌宗。白冥蓁死后,白冥容痛不欲生,一直照顾着栀夫人,待她很好。白冥莽很早就没了母亲,便一直将栀夫人视为母亲。
只是那恶人太过于狡猾,上凌宗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他的下落,孩子也不知是生是死。
“宗主好关心栀夫人。”风主摇着头,口中发出啧啧的声音。
“你闭嘴。”白冥莽冷冷地看着他,手中长枪威胁似的抖了抖。
他抬头扫了风主一眼,发现他的左手袖子上一小片被浸成了暗淡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