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的众人都已退到墙角,但这座喇嘛寺的神殿本来不大,腾出来的地方也不过比普通人家客厅大不了多少。石建章的腾、挪、闪、展功夫比不上闵成龙,要躲避他这轻灵矫捷、变化繁复的掌法,可还当真感到有点防不胜防。
杨华看了数十招,暗自想道:“闵成龙的金刚六阳手已是练到刚柔兼济的地步,比从前高明多了。石镖头本来不该输给他的,但可惜在这斗室之内,他的绵掌威力却是难以发挥,久战下去,只怕会有闪失。”
十年前灵堂的一幕情景在杨华脑海中泛起,当时闵成龙从镖局赶回来要为师父鸣冤,口口声声咬定是云紫萝害死他的师父。杨华想起这件事情,不由得怒气暗生:“倘若他仅是行为不端给赶出镖局的,我还可以忍受他。如今他已经做了鹰爪,于公于私,我也要替死去的娘亲,出一出十年前受他的这口气了。虽说石镖头和他这场比斗无关紧要,也不能让石镖头输给了他!”
但怎样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暗中帮助石建章,而又不给别人识破呢?杨华可是煞费思量了。
无巧不巧,激斗中石建章给闵成龙攻得急了,发起狠来,猛的一掌劈出。掌风所及,只听得当当声响,一个骡夫手中拿着的碗,给掌风震得跌落地上,碎成片片。
刚才众人都是在喝着酒的,在退到墙角之时,谁也不敢把碗放在地上,沙玛法师也没空闲把他们的杯碗收拾回去,是以大家还是捧在手中。
杨华心念一动,登时也装作给掌风波及,把碗一抛。他那吃惊的神情装得惟妙惟肖,碗也并非是向闵成龙摔去,只是跌在面前。但破片已是溅了满地,其中一片破片“恰好”给闵成龙踏个正着,竟然刺穿了他的鞋底。闵成龙大叫一声,说时迟,那时快,已是给石建章一掌击倒。
尚铁宏连忙将他扶起,掌心在他背心一按,化解了石建章绵掌所留的劲道,闵成龙方始免受内伤。但饶是如此,由于石建章这一掌打得委实不轻,闵成龙还是给打落了两个门牙,吐出一口鲜血。尚铁宏怒道:“韩威武,你们镖局的人为什么偷施暗算?”
韩威武哼了一声道:“尚舵主此言差矣!”
尚铁宏怒道:“如何差矣,难道你们偷施暗算,倒是你们有理不成?”
韩威武道:“你凭什么说是我们的人偷施暗算?”
尚铁宏道:“要不是这小子摔破了碗,害得闵成龙几乎跌跤,他焉能败在你们的石镖师手下?”
石建章怒道:“你瞧,我也受了破片之伤!这不过是意外之灾,如何可以诬赖别人。要是你们的闵香主不服气,咱们大可以约期再比!”说罢,抬起右脚给大家看,只见脚背果然是给划破一条淡淡的伤痕。
原来杨华以上乘内功弹出的破片,功力乃是因人而施,手法妙到毫巅。闵成龙给刺着足心的“涌泉穴”,石建章受的却不过是皮肉之伤。石建章也不知道他是有心暗助自己。
韩威武哈哈笑道:“原来你说的所谓‘暗算’乃是如此。不错,这位小兄弟是我们镖局雇用的向导,他根本不会武功,只因受惊摔破了碗。你们的闵香主是北五省名武师杨牧的大弟子,要说一个尚未成年的大孩子的无心之失,居然能够‘暗算’了他,这也未免太过笑话了吧?”
闵成龙虽然有点疑心,但他最爱面子,听得韩威武这么说,可是不愿自灭威风,承认是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暗算。当下只好悻悻然地说道:“好了,好了,算我倒楣罢啦!”
御林军的副总统领马崑也是思疑不定,但他也不敢相信杨华会有那么样高明的武功。心里想道:“石建章的绵掌功夫,功力本来是在闵成龙之上,大家遭受无妄之灾,吃亏的当然是闵成龙了。”
尚铁宏看见没人帮他说话,连闵成龙自己也不作声,自是不便再闹下去。当下哼了一声,说道:“韩总镖头,请到外面,待我领教你的三招两式!”外面有他的十几名手下,可以帮忙监视镖局的人。
韩威武道:“好,主随客意,韩某奉陪就是。”
当下大家走出庙宇外面的空地,围成一圈,看尚铁宏和韩威武比武。镖局的人为了避免嫌疑,手上都没拿着任何东西,盛酒的碗也早已由沙玛法师叫小沙弥收回去了。
尚铁宏说道:“韩总镖头,比拳脚没有什么意思,咱们还是干脆比兵刃吧。兵刃没长眼睛,大家死生认命!”韩威武拔出随身佩戴的厚背朴刀,说道:“好,请尚舵主亮兵刃赐招!”
一个短小精悍的汉子捧着一个长方形的匣子,递到尚铁宏面前,说道:“舵主,你的兵器。”
尚铁宏也不伸手去接,只把中指一弹,但听得卜的一声,匣盖已是打开。这个匣子是用坚厚的檀木制的,尚铁宏只用指力,一弹便即打开。众人都是不禁吃了一惊:“这份内力,当真非同小可!”
韩威武也是同样吃惊,但令得他吃惊的并非尚铁宏的内力,而是尚铁宏所用的兵器。
尚铁宏打开匣子,拿出了一把铁琵琶,冷冷说道:“客不僭主,韩总镖头,请你先行赐招!”
韩威武面色一变,说道:“原来尚舵主是铁琵琶门的衣钵传人,韩某今日得见失传了三百多年的武林绝学,真是不胜荣幸之至。”
尚铁宏哈哈一笑,说道:“武林绝学四字,愧不敢当。韩总镖头,你也真是见多识广,令人佩服!”
原来铁琵琶门是明代初年,一个介乎正邪之间的武林高手所创。此人名叫尚和阳,以铁琵琶作为独门武器,横行江湖,平生未遇敌手。直到晚年,方始败在当时的天下第一剑客张丹枫之手,自此销声匿迹,不知所终。铁琵琶这一项武林绝技,也从此失传了。
尚铁宏用的是铁琵琶,又是姓尚,韩威武猜想他一定是尚和阳的后代子孙,果然猜中。
铁琵琶既然早已失传,韩威武对这种独门兵器自是所知无多,心里想道:“故老传言,铁琵琶最厉害的地方是腹内中空,内藏暗器。须得提防他的暗器!”
尚铁宏笑道:“咱们是先礼后兵,礼数已尽,韩总镖头,请出招吧!”
韩威武道:“有僭了!”挽了一个刀花,缓缓的向尚铁宏斫下来。指到他的身前之际,却忽地虚劈一刀。这是韩威武要保持镖行领袖的身份,不愿占先行出招之利。
尚铁宏喝道:“兵刃无情留心接招!”铁琵琶横空击出,当作锏使。这一击的力道当真非同小可,在旁观战距离较近的人,都觉得劲风扑面,不由自已地退了几步。
只听得“当”的一声,火花四溅。韩威武反转刀背,使出了八成内力一拍。铁琵琶荡过一边,韩威武的朴刀也给他反震之力,倒劈过来。韩威武喝道:“好功夫!”一个沉肩缩肘,解了他的反震之力,第二刀迅即又劈出去。
旁观的人只见他的刀锋扬起,第二刀便即砍出,根本不知道他曾受到反震之力。只照面一招,似乎韩威武就已抢到了攻势,镖局的人纷纷给他喝彩。
只有杨华暗暗吃惊,想道:“看来二人的功力不相上下,但铁琵琶的妙用,恐怕韩总镖头还未知道。鹿死谁手,实是难以逆料。”要知尚铁宏的本领远非闵成龙所能相比,杨华要想重施故技暗助韩威武一臂之力,而不让他识破,那是谈何容易。何况马崑、周灿二人对他已是起了疑心,正是在旁虎视眈眈。
尚铁宏笑道:“韩总镖头过奖了。不过咱们还是早决雌雄,免得别人笑话咱们互相标榜。”说话之间已是一招“横扫千军”,解招还招,攻向韩威武的下盘。
韩威武朴刀一立,采用以逸待劳的打法。尚铁宏本来是用铁琵琶的背面打来的,到了中途,突然反转,左手五指一拨,发出极为刺耳的声音,令人听到耳中,不觉有极为烦躁之感。镖行的几个骡夫抵受不了,连忙掩上耳朵。
韩威武心中冷笑:“你要用铁琵琶的噪音来扰乱我的心神,那也未免小觑我了。”只待他的铁琵琶打到跟前,刀锋一挑,便能将他的弦索挑断。
尚铁宏明知他的用心,却也不变招。那一招“横扫千军”仍是劲扫过去。韩威武刀锋一挑,尚铁宏的铁琵琶倏的横拖斜掠。五条绷紧的弦索“割”向韩威武的脉门。韩威武虽然不懂铁琵琶的妙用,亦已看得出来,原来这五条弦索也是兵器的一部分,倘若给他割伤了脉门,纵然把弦索全都挑断,那也是吃了亏。
韩威武变招也真是快极,一个“大弯腰,斜插柳”。身随刀转,只听得铮铮两声,铁琵琶的两根弦索断了,但他的脉门可没有给割着。马崑好生失望,心里想道:“铁琵琶的武林绝学,原来乃是言过其实,并不如所传之甚。”
尚铁宏哼了一声,说道:“我的家传之宝给你毁坏,非要你赔不可!”韩威武道:“尚舵主说笑了,韩某哪里找铁琵琶赔你?”
尚铁宏面色一沉,喝道:“我要你用性命来赔!”挑断了的那两根弦索,本来是垂下的,尚铁宏把铁琵琶一扬,那两条弦索竟然伸得笔直,刺向韩威武的一双眼睛。内力的运用之妙,当真是足以震世骇俗。
韩威武也是面色一沉,冷笑喝道:“你要取韩某的性命,只怕没有这么容易!”
那两条弦索刺到他的面门,忽地飘过一边,软绵绵的又复垂下。原来是给他一口气吹开的。吹开两条细如钢线的弦索虽然不算很难,但难在这两条弦索是尚铁宏默运玄功,使劲刺出的,韩威武能够一口气将它吹开,显然他的内功造诣,只有在尚铁宏之上,决不在尚铁宏之下。
尚铁宏喝道:“你别得意,还有好滋味让你尝呢!”铁琵琶的尖端点向韩威武膝盖的“环跳穴”,竟是拿来当作判官笔使。韩威武退后一步,朴刀使一招“铁犁耕地”,紧闭门户。说时迟,那时快,尚铁宏又已把铁琵琶横砸,击他大腿。这一下却是把铁琵琶当作棒使,用的是“太祖棍法”了。他在数招之内,将铁琵琶从锏法变成笔法,又从笔法变为棍法,当真是瞬息百变,令人莫测。饶是韩威武这么高强的武功,也不由得心头一凛。
但最厉害的还是那两条弦索,随着铁琵琶的挥舞,俨似毒蛇吐信,专“啮”人身穴道。刚才是因为刺向面门,才给韩威武吹开的,如今则是刺他胸腹之间和膝盖的穴道,韩威武内功再强,也是不能一口气将他吹开了。
好个韩威武,右手朴刀盘旋飞舞,抵御铁琵琶,左手中指与拇指相扣,使出弹指神通的功夫,左来左弹,右来右弹,叮叮之声,不绝于耳,那样细如钢线的弦索,目力好的人也难看清来势的,竟然给他一一弹开。
但如此一来,他要分心去防对方刺穴,却是给尚铁宏抢了攻势。剧斗中尚铁宏忽地把五根弦索全都拔起,抖得笔直,每出一招,便是遍袭韩威武的五处穴道。
韩威武防不胜防,一个倒纵,跃出数丈开外。尚铁宏喝道:“胜负未分,就想跑么?”韩威武霹雳似的一声大喝,呼的反手一掌劈出,喝道:“你莫猖狂,咱们骑着骡儿看唱本,走着瞧吧,且看是谁逃跑?”
掌力宛似排山倒海而来,尚铁宏虽然经受得起,也是不禁身形连晃,攻势登时受阻。原来韩威武自忖久战下去,只怕防不胜防,难免就要着了他的道儿,故而改变战术,索性和他强攻。退开几步,正是为了便于发出劈空掌的。
韩威武的刀中夹掌,威猛无伦。刀法一变,也是变为大开大合,叫尚铁宏近不了他的身。
尚铁宏没法和他近身搏斗,铁琵琶的妙用打了几成折扣,不消片刻,攻势又复移到韩威武的手中。镖局的人松了口气,石建章喝彩道:“好呀,叫这厮知道咱们总镖头的厉害!”
尚铁宏一声怪笑,说道:“我正是想要知道你们的韩总镖头究竟有多厉害!”笑声中身形一起,忽地向韩威武猛扑过去。旁观者不乏武学行家,都是感到奇怪,想道:“韩威武的掌力雄浑之极,尚铁宏应该在兵器上找便宜才对,这一扑上去与对方硬拼,不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吗?”
心念未已,只听得嗤嗤声响,暗器纷飞。尚铁宏已是使出最后的杀手,把铁琵琶腹内的暗器,突然射了出来。
距离太近,暗箭又是突如其来,换了别人,非得变成刺猬不可。幸亏韩威武早有防备,在这间不容发之际,身形倏的闪开,霍的一矮身躯,刀光四面展开。这一招名叫“孔雀开屏”,乃是韩家刀法的绝招,用于拨打暗器最妙不过。
只听得叮叮之声宛如繁弦急奏,转眼之间,韩威武已是把三枚透骨钉,两枝蝴蝶镖,四枝短箭,一齐打落。双臂一振,一丛梅花针跟着反射回去。原来梅花针体积太小,刀剑是无法全数打落的,韩威武只能挥袖卷了过来,衣袖上布满了针孔。
尚铁宏喝道:“好功夫!但只怕你也未必能够抵挡!”喝声中铁琵琶疾砸下来。韩威武刚在全神抵御暗器,无暇再发劈空掌力。给他反客为主,一轮猛攻,步步后退。
待到韩威武稳住阵势,堪堪就要反守为攻之际,尚铁宏一按机括,铁琵琶腹内的暗器又射出来,一次比一次多,种类也是层出不穷,竟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饶是韩威武一身惊人的武功,给尚铁宏这层出不穷的暗器功夫,也是给闹个手忙脚乱。
镖局的人,看得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马崑、周灿二人也是看得目眩神迷,心里想道:“铁琵琶这一门武林绝学,果然并非浪得虚名!”
刀光镖影之中,忽听得声如裂帛。原来是一枚蝴蝶镖擦着韩威武的肩头飞过,把他的衣裳弄破,露出了肩膊。倘若这枚蝴蝶镖稍低少许,只怕韩威武的琵琶骨也要穿了一个窟窿。
尚铁宏哈哈大笑,喝道:“知道厉害了么?若不赶快认输,还有你受的呢!哎哟、哟……”话犹未了,笑声突然停止,晃了两晃,“卜通”便倒!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变化,把两边的人都惊得呆了。谁想得到眼看尚铁宏已是稳操胜券,却会忽然栽倒!
此时韩威武正在向尚铁宏发出一记劈空掌,但他心里自己明白,以尚铁宏的内功造诣,自己这一记劈空掌是决不能将他击倒的。“是谁暗助我呢?沙玛法师虽然是白教的八大弟子之一,可也没有这样高明的功夫呀!”
他自己心里明白,旁观的是不知。大家一呆之后,还只道尚铁宏是给韩威武的劈空掌击倒的。石建章哈哈笑道:“如今你知道我们韩总镖头的厉害了吧?”
马崑的武学造诣比石建章高出许多,但也没有看出是谁暗中出手,心里想道:“难道韩威武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到最后时刻,才显露这手惊人的武功么?”
他心里惊疑不定,生怕韩威武乘胜追击,给对方一个斩尽杀绝,连忙上去伸手臂一拦,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们就当作是一场寻常的印证武功,大家都别记恨。韩总镖头意下如何?”他这一拦,是有意试一试对方内力的。
双方一碰,马崑只觉对方的内力果然甚为雄浑,不禁身形晃了两晃,但却没有跌倒。心里想道:“韩威武本领虽强,似乎也未必就能用劈空掌把尚铁宏击倒,这是什么道理呢?不过若说是有人暗中相助,这个人的本领岂非比韩、尚二人还要高明得多?当世何人有这本领?除非天山派的掌门人唐经天、武当派的掌门人雷震子和少林寺的方丈大悲禅师了。”
韩威武缓缓说道:“马大人给他说情,韩某岂敢不依?其实尚舵主的武功决不在我之下,我不过侥幸胜他罢了。只要尚舵主不再找我麻烦,今日之事,就此哈哈一笑作了。尚舵主请便,恕我不送行了。”
尚铁宏早已爬了起来,身上并无损伤。原来他在剧斗中忽然觉得膝盖的“环跳穴”一麻,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跌倒的。不过他的内功造诣颇深,真气一运,穴道立即便解。
他比闵成龙更爱面子,虽然心里已是起疑,但要是说出自己被人暗算,那个人是谁自己竟不知道,说出去岂不是一个大大的笑话?而且他也想到,这个暗算他的人武功既然比他高出许多,说破了只怕更对自己不利。
韩威武那番说话极为得体,一方面给尚铁宏保住面子,一方面却又不啻是向他下了逐客令。尚铁宏心里如何气愤,也是不能不走了。他在临走之前,目光一扫,忽见沙玛法师正在寻找跌在地上的念珠。
尚铁宏心中一动:“莫非是这老和尚捣的鬼?”此时马崑亦已察觉,说道:“沙玛法师,你在寻找什么?”
沙玛法师道:“我跌了两颗念珠。”
马崑道:“珠串挂在你的颈上,怎的会跌了两颗?”
沙玛法师苦笑道:“他们打得紧张,我也看得紧张,数着念珠,不知不觉把线也捏断了。幸而发觉得早,只是跌了两颗。”
尚铁宏说道:“哦,有这样的巧事?”马崑向他抛了一个眼色,说道:“这也怪不得老和尚紧张的,你们刚才打得确是令人惊心动魄。老和尚,你别心焦,待我给你寻找。”
那小沙弥道:“师父,我找着了一颗了,嗯,就在你的脚边呢!”
马崑目光一扫,发现了第二颗念珠,却是在沙玛法师背后足跟之处。按理来说,这两颗念珠倘若是沙玛法师发出去暗算尚铁宏的,决不会这样巧又再滚回他的身边。
沙玛法师苦笑道:“我老眼昏花,就在我的身边也没找着,真是不中用了。”
马崑暗自想道:“据说白教喇嘛,很有一些诡异的武功。但要说他就能这样暗算得了尚铁宏,我可还是不敢相信。”当下拈起那颗念珠,放下沙玛法师的掌心,指尖故意碰着他掌心的“劳宫穴”。“劳宫穴”虽然不是死穴,却是手少阳经脉的汇合之处,倘若给人以重手法点了这个穴,必将元气大伤,不死也得大病一场。
沙玛法师好似丝毫不知对方的歹念,手掌摊平,接下这颗念珠,微笑说道:“多谢居士。”
武功高明之士,保卫自己乃是出于本能。尤其在这样危险的关头,决不会既不躲闪,也不运功相抗的。
这一来倒是令马崑猜疑不定了,想道:“莫非这老和尚的武学造诣还没有达到这个境界,根本就不知他们的掌心有个劳宫穴?”原来他是在指尖堪堪碰着沙玛法师的“劳宫穴”之际,才把劲力放松的。但这劲力放松,只有他自己知道。倘若沙玛法师的武功真的高明,那就是拿生命来当作赌注了。马崑是不能相信他敢于这样冒险的。白教法王是朝廷也要笼络的人,他当然不敢真的伤害沙玛法师了。
尚铁宏也懂得这个关键所在,何况马崑又已试探过了沙玛的武功,他自是不能再罗唆了。当下只好怀着满腹疑团,向韩威武交待了两句,便即率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