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这打算跟单赤霞说了,单赤霞倒没在这上头怪他乱花银子,倒是点头赞许,这人际关系的圆滑,连他也是近年来跑单帮倒买倒卖才完全领悟,有时候也在想,若是二十年前在军中就懂这个道理,顺不准也能做个副千户,因此,他倒是认为郑国蕃能有这番想法,的的确确是长大了,看来以后能撑起这个家来。
这郑乖官给老师行贿的行为就不再细表,当然,此刻的大明朝官场对这种人际往来看得很正常,就好像后来的《儒林外史》里头写老秀才范进中举,从此也好去拜访官员,打一打秋风,乃是再正常不过的。
这沈榜虽然就像是赵苍靖所说,年俸不过四十两,但却有着市井百姓所不知道的种种来钱的门路,对郑乖官拿着二十两登门倒是毫不吃惊,这个他名义上的学生这十数天来声名鹊起,有时候他想一想都要得意的,因此,虽不大看重这二十两银子,却对他知道前来拜访有些欢喜,特意给他开了一张游学的条子,拿正式的大印盖了,就好比后世重量级单位给个人开的介绍信,有这半指宽的条子,郑乖官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走遍大明天下了。
至于县学的教谕老先生,却是对自己这个只算得年轻却不算学业出色的学生登门的十两银子极为满意,县学乃是清水衙门,不像后世的大学,总可以给人通融开开门路,他们一年只有那么十来个考生,还是本县县令监考,即便有什么油水,哪里还轮到他这个老学究。
所以,满意之下,老先生很是考了一番郑乖官的功课,这四书五经里头的东西要当面考郑乖官,哪里考得出来,自然回答的不甚叫先生满意,把乖官臊得脸蛋通红,好在教谕老先生看在十两银子的份上,倒是和蔼,说你到底年轻,家中正好又出了这等事情,如此倒是先生我疏忽了,不过切切记得,不管人在何处,书是要温的,将来考国子监,考殿试,这都要功夫扎实啊!
千叮咛万嘱咐,老先生把这个几十年来第一次给自己行贿巨款的学生送到门外,风中犹自挥手。
拜别先生,乖官又去了一趟马车行,询问了包两辆马车去天津的价钱,这才返回家中。
如此,郑国蕃在大兴县的事情就算是全部处理完毕了,这家里面也没什么值钱的家具什么的,当晚,郑家就在槐树胡同旁边不远的一家酒楼订了三钱银子一桌的酒席,请街坊邻居吃了一顿流水席,总是一场街坊,日后就不一定能相见了,又把家中的家具板凳之类,一发通通送了人,总不好带到天津再浮舟出海带去宁波罢!
第二天,他请一位平日关系最近的的街坊保管钥匙,说等德艺坊的赵浮沉小东家或者赵苍靖老东家来了,就把钥匙交给对方即可,一家人坐了包来的两辆马车,郑国蕃跨上那匹四岁的牝马,在槐树胡同居民的殷殷相送下,毅然离去。
这一天,乃是九月初九,重阳登高之日,也是赏菊花、插茱萸、吃花糕的日子,恰好天色放晴,碧空如洗,有许多人家扶老携幼相继出城,郑家就在人流中出了大兴县。
而与此同时,当今大明天子,也奉着陈太后、李太后两位皇太后登上万岁山,跟在李太后身边的是王皇后,而有一位新近被封了正六品嫔妃的少女,也在皇家队列之中,偶尔和年轻的皇帝对视一眼,双方眼中俱是柔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