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侗将一件件价值连城的名贵瓷器全部打碎在地,犹不解气地拔出身边的宝剑,乱砍一气,直把一旁的宫女和太监吓得全都跪倒在地,匍匐着不敢起身,口中说着“皇上息怒”,瑟瑟发抖。
王世充,元文都,段达,皇甫无逸,罗士信等人站在一旁,脸色凝重。
“段将军,立刻派人传甄命苦进宫见朕,再不进宫,朕让他人头落地!”
……
一队快马飞驰在龙门镇的大街上,领队的是一名府卫将军,马鞭抽得飞快,马速提到了极限,大街上的行人纷纷躲闪,一时间骂声四起,府卫将军嘴里呼喝着:“皇上加急圣旨,谁敢挡路,杀无赦!”
龙门镇的百姓无不惊讶万分,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因为自从龙门镇成为暗卫大将军的封地之后,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在龙门镇大街上横冲直撞。
第二天,洛阳和附近的州郡的官府告示栏上便贴出一张告示,上面写着关于暗卫大将军私通外敌,欺君瞒上,妄图以妖言惑众,劝皇上投降等大逆不道言论,扰乱超纲,扰乱军心,看在以往军功卓著,为洛阳立下不少功劳,功过相抵,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削去他的爵位和职位,收回军权,收回龙门镇封地,贬为庶民,终身不得离开洛阳半步,从此不再录用。
此布告一出,龙门镇百姓无不哗然,惊恐万分,都以为龙门镇从此将没落,人心惶惶之下,不少店铺关了门,准备举家迁出龙门镇,一些人乘火打劫,抢了一些店铺,烧了一些房子,死了一些人。
暗卫军中更是义愤填膺,军中弥漫着一股悲愤情绪,李大亮和裴行俨等人觉得主上昏庸,前途无望,聚集了一些旅帅和将军,暗中开始讨论率军叛逃之事。
若不是罗士信及时率三千左翎卫军赶到,接管了暗卫军,暗示谁若敢轻举妄动,甄命苦必死无疑,这才打消叛逃的念头。
罗士信还亲自发布告安抚镇中居民一切照旧,龙门镇居民这才稍微安定了些,依旧有不少人观望,打定主意,一旦再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立刻携家逃离龙门镇。
这一点让罗士信感到悲哀,甄命苦的悲观洞见虽然令人沮丧,但真正意识到这就是现实时,一种为了他们拼命,为他们谋福,到底是为了什么,值不值得的念头不可抑制地浮上脑海。
龙门镇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避难所,并不是一个家园,一旦有难,这些人首先想到的不是坚守和抗争,而是逃离,这样人的永远不可能成为龙门镇的合格居民,他们始终只是难民,不管是到哪个文明的土地上,他们都只会被人歧视和排斥。
这些人只懂得抱怨和索取,为自己利益锱铢必较,从来没有过付出和感恩,也没有责任和义务的概念,这不是他们的错,是一个族群的文化缺陷和制度弊端,整个环境都是如此,就算到了毁灭姓打击的时候,他们依旧在抱怨是谁造成了他们今天的困境,殊不知今天的困境,与人无尤,一切都是他们自己每一次的选择。
幸好,事情没有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甄命苦被夺去一切职务之后,暗卫府的牌匾就被摘了下来,换上了左翎卫府的牌匾,暗卫府转眼变成了左翎卫将军府。
宫中的皇宫近卫队也从左翎卫军换成了皇甫无逸的右屯卫军。
……
在左翎卫军的监看下,张氏和长孙贝儿从龙门镇坐车到了洛阳城,城南的两层老旧居里,甄命苦正穿着一件朴素的农夫服饰,拿着一把锄头,在院子里的那些荒地里开垦种番薯。
池塘里的荷叶开始冒出了尖尖的角,眼瞧着又要到夏天了。
院子的周围方圆几百米外,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个左翎卫军的哨探,监视着房子里的一切。
张氏和长孙贝儿推门走进院子时,看见甄命苦正笑容满面地朝她们招手,无由地心中一酸,两眼一红,眼泪落了下来,朝他跑了过去,扑进他怀里。
甄命苦搂着她们动人心魄的身躯,脸上没有一丝沮丧,笑着说:“从今天开始,你们要跟着为夫过苦曰子了,为夫现在是戴罪之身,身无分文,行动受限,财产充公,两位娘子若是后悔还来得及,桌上有两封为夫签了名画了押的信纸,你们只管写下休夫的书,就可以自由改嫁他人……啊!”
两女不约而同地拧住了他的耳朵,俏目怒视,娇喝一声:“就算你变成了乞丐,也休想甩开我们!”
甄命苦心都醉了,嘴里却求饶道:“娘子大人饶命!”
……
与世隔绝的曰子比信息爆炸的曰子要快乐。
人之所以快乐,是因为知道得太少;知道得越多,越发现自己的无知,人就越痛苦。
没有了各地战报和信息的纷至沓来,没有了官僚之间的虚以委蛇,没有了争权夺利的困扰,甄命苦完全断绝了与外界的往来,活得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每天跟张氏和长孙贝儿两人在自家院子里的一亩三分地里劳作耕种,在张氏的手艺下,粗茶淡饭也能做出别样的新意来。
每天吃完饭,就在凉亭里乘凉看书,搂着她们坐在摇椅上,观星望月,给她们说些二十一世纪的奇闻轶事,虽然他没有明说,可两女都已经慢慢地知道他来自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世界,她们对此已经没有多少惊奇,他给她们的惊奇实在太多,以至于有些麻木了,并没有追问,而且她们也生怕知道太多他的秘密,有一天他会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