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只听说过拜倒在石榴裙下的。
还真没听说过蹲人家大衣袍子下的!
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而我自认为机智的是,为了缓解这一刻四目相对的尴尬,我使劲的拽了一下这根本命红绳,然后...
更尴尬的事情发生了,这袍子外观堪比老古董,命却比纸还薄,呲呲两声过后,袍子被我扯掉了一大块。
我也是因为太过于紧张,才会在拽红绳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带上了袍子的一角。
谁晓得这袍子质量这么差,一看就是地摊货。
生而为人,岂能无袍啊。
那老家伙见状,袍子都被人给扒了,于是衣袖一挥,果断的放弃了跟姚远对决,转身一把将我拎起,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姚远那瘪犊子玩意儿嗖的一下撞了过来。
我扑通一下落地,摔的那叫一个眼冒金星。
刚想骂人,再定睛一看,嘿,好家伙,这个蠢医匠把我给撞掉后,人家自己挂老家伙的手上去了。
人嘛,最怕的就是有对比。
平时觉得姚远人高马大的,一米八的个头加上一张足以吃软饭的脸,妥妥一高帅小伙儿,现在跟这个剃头匠一对比,加上两条腿的肉已经全都烂完了,只剩两根骨头可怜兮兮的挂在裤管里,显得他整个人瘦小可怜又无助。
那根我费劲巴拉拽了一大圈的本命红绳,还是回到了那老家伙的手中。
唯一的收获是,我指着他对姚远喊:
“他不是阴人,他是个剃头匠。”
姚远又是那一招十字架,很快就从老家伙的钳制着脱离出来,他这副嫩骨头重重的摔倒在我跟前,我急忙去搀扶,又重复了一遍:“这家伙不是阴人,那棺材里头还有个墓穴,墓穴里还有副棺材。”
姚远吐了好大一口鲜血,眼神却死死盯着那老家伙:
“你才知道他不是阴人,可真够笨的。”
行吧,看在他这口血是为了我而吐的份上,我就不跟他斗嘴了,而是把我知道的告诉他:
“我在他另一个墓穴里看到了一把梳子和一把剃刀,所以,他应该是个剃头匠。”
姚远很无奈的给我科普:
“拜托,那不叫剃头匠,叫髡(kun)匠。”
啥玩意儿?
我一脸疑惑的看着姚远,问:“哪个kun?”
姚远语速极快的说:“髡刖的髡。”
髡匠?
我也紧盯着那个朝我们走近的老家伙,伸手去搀扶姚远:“我以前写过古代言情小说,髡不是代表着和尚吗?你看他这一头辫子,比一般人发质都要好,怎么是个髡匠呢?”
姚远拽住我的手:
“别白费力气,我站不起来了,髡是一种惩罚,剃掉男人的头发,就叫髡首,总之,你别咬文嚼字,现在,你已经没有优势了,尽管你刚刚无意当中救了我,但你自己,在劫难逃了。”
我懂。
眼下这根本命红绳的一端,在这个髡匠手中。
而另一端,在那个婴儿的肚脐眼上。
眼前这个髡匠,我是一定打不过的,身后那个婴灵,离我实在是太远了,没等我跑到那儿,我估计就成了髡匠手中待宰的羔羊。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
“既然大家都是匠人,他为什么要对付我们?我们的敌人,难道不应该是阴人吗?”
姚远一脸嫌弃的看着我:
“你没听过那首歌吗?我害怕鬼,但鬼未伤我分毫,我不害怕人,但人把我伤的遍体鳞伤。”
又来这一套,眼瞅着那家伙快到跟前了,我怼了他一句:
“求求你,做个人吧,讲点有用的。”
姚远伸手将我护在身后:“这世上有一种匠人,是专门蚕食别人的气运,以求长生,他就是这种匠人,像你这种生活美满气势滔天的女人,正是他眼中的香饽饽。”
我去,这年头,难道活的幸福也有罪?
所以,我快速总结:
“你的意思是,并非所有的匠人,都是好人?”
姚远快速的恢复十字架的手势,拖着一双只剩枯骨的残腿围着我们画了个圈,然后他抓住我的手,摊开右手手心,白色的光芒引出我手中的千千结,他焦急的喊道:
“快,用你手中的千千结给我的十殿阎罗加层封印。”
又是封印。
之前是怎么封印的,我都忘了。
我只能凭借记忆,盘腿而坐,在我闭上眼的那一瞬间,那一招捏花飞绣仿佛就长在我大脑中一样,等我封印完,姚远都惊呆了:
“可以啊,你现在已经是个合格的黹匠传人了。”
我松了口气,睁开眼一看,在原本的那层白色光芒里,透着金色的流光,煞是好看。
那个死髡匠被我们挡在圈外,姚远躺了下来,气息微弱的说:“又白捡几分钟活头,你赶紧歇一歇,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呸,不文雅。
我始终保持戒备,问他:“你说你刚刚那个像十字架一样的招数,叫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