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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结束开始(2 / 2)

恋爱吧,江小姐 乌云冉冉 更新时间 2022-05-19

他说了什么,她没有听到,耳朵还在嗡鸣不止。但是在看清他的脸的那一刻,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不知道是为今天受的委屈,还是为她此刻的狼狈。

叶栩脱下身上的衣服,替她擦着脸上的油漆。

“别哭。”他说。

她还是哭,他干脆伸手把她按在怀里,安抚了一会儿,继续替她擦油漆。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视线渐渐清晰,她也逐渐镇定下来。越过他,她看到他身后那人踉跄地爬了起来,往路边停着的面包车走去。

“他要跑了。”她提醒他。

叶栩瞥了眼身后,不急不慢继续帮她擦着脖子上的油漆:“这东西得到医院去洗。”

说完,他把手里的衣服递给她让她自己擦,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电话接通,他对电话那边的人说:“有辆面包车撞上了人要跑,你们拦下来然后报警。”说完就挂上电话,重新拿过她手上的衣服替她擦。

擦得差不多了,他说:“走吧,去医院。”

强撑了这么久,到了这一刻,江美希什么都不想管了。还好有叶栩,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只要跟着他就好。

江美希由着叶栩开车带她去医院,车子经过小区大门口时,她看到那辆面包车被拦在了路边。那个泼她油漆的男人也被几个保安制服了,门口光线好,她看清那人的脸,早被叶栩揍得鼻青脸肿了,但是依旧恶形恶状,眼见着就要和几个门卫再次撕打起来了。

叶栩停下车,朝着其中一个门卫招了下手,那年轻小伙子立刻跑了过来,听他交代了几句,又瞥了眼他们的车,折了回去。

江美希早没力气过问他们说了什么,反正他在身边,她就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去想,也不用去管。不管明天怎么样,至少今天就自私一下吧。

深夜的门诊楼静得出奇,白色的灯光倾泻而下,照得人脸色苍白。

江美希从光可鉴人的玻璃窗上看到自己此时的样子,妆花了,脸上的漆还没擦净,一脸姹紫嫣红分外热闹。而且这漆是绿色的,兜头浇下,说不准对方还有另一层用意。

这是恨她恨到一定程度了。

江美希哑然笑了笑,这一笑又牵动脸上的皮肤。残留的油漆逐渐干了,和脸上皮肤严丝合缝地黏在一起,这么一动,就火辣辣地痛。

身后的叶栩此时正在打电话。这一晚上,他电话不断,她无意间听了两句,知道泼她油漆的人已经被拘留。至于他是怎么在她本人没出面的情况下搞定这一切的,她也不太清楚,而且现在也没心情去问。

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回头,一个小护士正立在一个诊室门口朝她招手。

她立刻拿起挂号单走了过去。

不久之后,她清理好出来时,他靠着墙等她。

她走过去问:“派出所那边还需要我过去吗?”

他上下扫了她一眼,像是检查清理得怎么样,然后说:“明天吧,今天太晚了。”说着,他转身往门诊楼外走。

刚才她整个人都是蒙的,好多事情都没注意到,这时候她回过神来,才发现他脸色和口气都不怎么好。她以为他也是累了,就没在意,跟着往外走。

她的车就停在门诊外面,一出门她差点没认出来——原来遭殃的不止她的人,还有她的车。

他也看到她盯着车头看,但脚下没停直接拉开车门上了车。江美希见状也没再纠结,跟着他上了车。毕竟比起这天晚上的其他损失,车上多了点油漆就显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车子狂奔在北京的街道上,难得一路不用减速。江美希望着车窗外街灯林立、霓虹闪烁,内心却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距离事情过去几个小时了,那颗因为突逢意外而变得柔软的心,此时又不得不被武装起来。

车窗上有她略显苍白的影子,隐约还能看到他的。两个人的脸这样出现在一个地方,让她觉得有点温暖。

可惜这个夜晚很快就要过去了,太阳会照样升起,软弱一时可以,时间久了,就再也坚强不起来了。

以前季阳就说过她,活得不够傻,可惜又太计较。当时她不以为然,觉得聪明人才懂得计较,权当那话是在夸她。到了这一刻,她算是明白了,她这样的,有时候反而更辛苦。

明明很想靠近,明明非常喜欢,但是因为太计较,她怕恋爱谈得没了骨气,怕付出太多没有回报,更怕明明有情却没有未来。

说到底患得患失,就怕自己太吃亏。但是没办法,三十年都这么过来了,一时半会儿改不掉。

车子很快回到小区。

叶栩停好车,陪着她走到她家楼门前,朝楼上望了一眼,有点迟疑:“不知道那人有没有找到你家。”

江美希说:“我看他那样不像有同伙。今天多亏你,回头你把派出所那边的联系方式发给我,明天我自己过去就行。”

叶栩看她一眼:“回去好好检查一下门窗,别粗心大意,防着他们还有后招。”

江美希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该说的话早点说了:“我估计我很快会离开U记了。而且这里我应该暂时也不会回来住了,就像你说的,那些人能找到我家,说不准还有什么事情等着我。所以我想先住到我妈那儿去,这里可能出租或者卖掉。”

这是她回来的路上刚做好的打算,太过私密,以他们俩现在的关系,她也没必要跟他说的,但是她就是想表明一下自己的决心,只是不知道这究竟是做给对方看的,还是做给自己看的。

等她说完,叶栩冷笑了一下:“怎么,还怕我借着这次机会继续纠缠你吗?要不你干脆也像Linda和Amy那样,把手机号也换了得了。”

她点点头:“我会考虑的,如果有必要的话。”

叶栩不屑地轻嗤一声:“你放心吧,你说断了就真的断了,我叶栩还不至于行情差到这种程度,跑了你江美希再找不到下家了。”

说完他把她的车钥匙随手抛给她,她反应过来狼狈地接住,再回头看时,年轻男人修长的背影已经融入了茫茫夜色中。

第二天一早江美希赶去派出所补录了口供时,就得知了昨晚那人的身份和动机。

那人确实和阿奇法有些关系,只不过不是一般的股民,而是和阿奇法合作的电池供应商。

那人从国企跳槽出来创业,公司渐渐做大,和阿奇法建立起合作后,公司继续稳步扩张,本来以为有好日子过了,但阿奇法拖欠他们合同款几年不结,赶上原料价格上涨,这一来,规模不大的小公司的资金链就断了。他们等着阿奇法的合同款来救火,可是余淮躲到国外去了,这才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找到了江美希泄愤。

对阿奇法事件的所有受害人,江美希都怀有愧疚,所以这件事情她也没追究责任,配合着走完流程就离开了派出所。

她希望这件事情能早点过去,往后的生活能太平一点。然而2008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刚刚送走了一个忙季,迎来了春暖花开的5月,位于四川省西北部的小县城突然发生了8级地震,巨大的灾难面前举国上下都是一片哀痛。

这段时间里,江美希每天都会从自动发到手机上的新闻中感受一遍生离死别、命运无常。也或许不只是她,所有人都是如此。

穆笛说:“如果你爱谁千万不要藏着掖着,因为你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样的际遇。”

季阳说:“我从来不会强求别人,尤其是感情上的事,但如果对方是你,只要你觉得能和我凑合,我也认了。要不美希,你还是回到我身边吧?”

但是当他们说起这些话时,她第一个想起的人,却好像真的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中。虽然这原本是她希望的,但是愿望实现后,她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然而与汶川地震几乎同时爆发的灾难还有金融危机。这一次,是与他们每个人都息息相关的。

在全球金融风暴下,大型企业的海外上市业务基本暂停,U记在海外上市IPO的收入突然消失,整体收入严重下滑。恰巧去年经济形势不错,U记大幅度扩招。这样一来,项目少了,人手多了,就有很多人没有活干。为了降低成本,十几年没有裁过人的U记不得不亮出最后一把刀。

最后几份年审报告出完后,江美希的组里就有不少人接到秘书林佳的电话,被通知去谈话。陆陆续续有人进了Allen的办公室,无一例外都是进去时满心忐忑,出来时垂头丧气。

大部分人都没想到,自己为之卖命的公司可以做到这么绝情,有人甚至刚刚熬完通宵出了报告,第二天就被叫去谈话。这不是卸磨杀驴又是什么?

一时间,原本忙碌却和谐的格子间里处处人心惶惶,躁动不安。

石婷婷也在被约谈的人中,从Allen办公室出来后就哭哭啼啼的。

江美希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刘刚和穆笛在安慰她,时不时有人看过去,然后和附近的人小声议论着,一派人人自危的景象。

江美希倒是没有这种顾虑,毕竟总监算半个老板,虽然她之前犯了错,但是还有给公司赚钱的能力,公司是不会主动提出让她走的。然而这种氛围着实影响到了她,即便已经动了离开的念头,真的遇到告别的场景,她心里还是不太好受。

晚上她和穆笛一起回家,穆笛提起石婷婷被劝离职的事情也很唏嘘。

穆笛说:“公司也太没人情味了,婷婷今年特别努力,还想着在‘小黑会’上拿个高分,没想到就被约谈了。现在这个行情,工作也不好找。要我说,大家凭什么听公司的?反正公司不主张强行辞退员工,就不签那个文件,看公司怎么办!”

江美希笑她天真:“不签就不签,无非就是被孤立起来,然后不给项目做,还要盯着你按时上下班,看看谁耗得过谁。”

穆笛不认同江美希的说法:“一个两个去闹肯定没戏,但是人多了公司也没办法,总不能全部开除吧?回头就没人干活了。”

江美希说:“这种时候就别操心别人了,管好你自己吧。”

结果还真被江美希说中了。

第二天上午,林佳带着几个打扫卫生的阿姨,把角落里原来没人用的那几张桌子清理了出来。

有人去问林佳那是干什么用的,林佳解释说是给那些不愿签字的人用的。

结果原本就已经不太和谐的格子间里,因为突然被隔出了这么一片“特殊区域”,变得更加不和谐了。

但是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起初那片“特殊区域”里的人还不少,但公司想整谁,招式多得是。所以渐渐地,有越来越多的人熬不过公司,最后选择签字走人,而随着那群人的逐个离开,江美希想,自己也该离开了。

当江美希出现在Allen办公室时,Allen似乎早有预料,但面上还是客气地挽留了几句。不过大家都是明白人,到了此刻,江美希也用不着再和眼前人周旋。Allen渐渐意识到似乎只有自己在说,对方完全无动于衷,索性直接拿起电话打给人力资源,同意开始走她的离职流程。

离职手续办理得异常顺利,她在公司的东西也都陆续被带回家里,最后一天离开时,剩下的也都是些可要可不要的小玩意儿。

她捧着纸箱从办公室里出来,一路穿过偌大的办公区。经过一个月的裁员,人已经比之前少了不少,但她的离开,还是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有人惋惜道别,有人只是默默注视着这边。江美希从容不迫,脸上的笑容和她的脚步一样干练,毫不拖泥带水,就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

她看到穆笛和刘刚他们的依依不舍,也看到陆时禹站在办公室门前朝她微笑颔首,甚至还看到人群中的叶栩……只是经过了那么多事后,他们仿佛又回到了最初见面时的样子,他冷淡疏离的表情下是什么样的情绪,她已经猜不透了。

江美希很快收回视线,走出了办公区。

将所有人甩在身后的那一刻,她才允许自己悄悄叹了口气。

等电梯的短短片刻,她却好像看遍了自己在这儿经历的八年。从入职的那一天起,她就在学习着如何在这浑浊不堪的资本市场中保持清明,做一个没有立场、最纯粹透明的人。然而八年过去了,最终还是晚节不保,一败涂地。

到了这一刻,说不失望也是假的。只是她也分不清,这种失望是对自己,还是对这个行业。

江美希的主动离开,也没有给自己挣得一个好名声。不知道是不是大部分人都喜欢阴谋论,她走后不久,公司里就有消息传出来,说江美希和有些客户私下里交往过密,职业操守堪忧,管理层这才决定在这个当口一并“解决”了她。

穆笛在茶水间里听到有人这么说的时候,差点和对方吵起来。别人是什么样的人不好说,但是她小姨的人品她再清楚不过。

所幸都是小女孩,又是在这种敏感时期,对方也只是单纯想过过嘴瘾说个闲话,谁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没什么底气地丢下一句“又不是我说的”就匆匆离开了。

穆笛更气了,还想找那人问问祸首是谁,正好看到叶栩朝她走来。

刚才她们声音不小,说了什么他肯定也听到了。穆笛以为见到了可以同仇敌忾的盟军,就跟他抱怨起来:“这些人真过分,Maggie也太冤了!”

谁知叶栩却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冤吗?我看不一定。”

江美希的离开让穆笛第一次见识到了职场的残酷,她走后众人的态度也让她知道了象牙塔外的人情淡薄。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就连叶栩也是这种反应,她顿时恼羞成怒地说:“你怎么这样说话?”

叶栩挑眉,但并不想在这种时候跟穆笛争论什么。就在这时,他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秦丽梅。

于是也不再理会穆笛,他一边朝着楼梯间走去,一边接通了电话。

秦总是最讲究效率的人,就连跟自己的亲儿子说话也不喜欢绕弯子。等电话一接通,她就开门见山地问:“考虑得怎么样了?”

叶栩说:“我还不想走。”

秦丽梅也不意外,耐心劝儿子:“今年经济形势不好,我听说你们U记裁员超过30%了,政府那边都约谈你们的大合伙人了,你知不知道?”

关于这一点,公司里虽然没人敢放在明面上说,但是看着空掉的办公桌也可以想象得到。

然而叶栩只是冷冷地回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丽梅被儿子这态度噎了一下,但还是忍着不高兴劝说道:“公司这种情况,还能好好工作吗?我看你这一年多能学的也都学得差不多了,原本想让你去其他相关行业再历练一下,但现在这种行情,都好不到哪儿去,干脆早点回公司来,多积累点管理公司的经验也挺好。”

叶栩还是那句话:“我暂时没有回去的打算。”

秦丽梅身处集团高位,一般工作上的事情她吩咐一遍绝对不用说第二遍,下面就有人麻利地办好。这样时间久了,她特别受不了身边人忤逆她,在家里对着那爷俩也都是说一不二。

不过她也知道,丈夫儿子顺着她都不是因为怕她,尤其是她这个儿子,从小不怎么爱说话,但想法特别多,决定要做什么,就很难改变主意。

所以这一次,她对比自己儿子大七岁的这个女朋友明显是不满意,但是她在儿子面前甚至一句话也没提,而是直接找到那女孩,旁敲侧击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成熟一点的女孩子也有她们的好处,就比如这个江美希,做事干练不拖泥带水。秦丽梅以前和她打过交道,就挺喜欢这个女孩子,但那种喜欢还没到可以接受她成为自己的儿媳妇的程度。

不过这一次,这姑娘没让她失望。她想说的“丑话”根本不用说得太明白,她就知道该怎么办了,是个懂得趋利避害的聪明人。

而且这件事,她也没打算瞒着儿子,她只是稍微一点拨,对方就打退堂鼓了,对他能有多少感情?这点他不会看不出来。想明白了之后,母子俩还有什么隔夜仇?可是事情过去有一段时间了,儿子对她这亲妈的态度还是冷冰冰的。而且之前说好在外面学不到东西就回公司,现在却大有要反悔的意思,这是要因为个没谈几天的女朋友跟亲妈决裂吗?

想到这里,秦丽梅也火气渐长:“你要为了个认识几天的人跟我翻脸吗?”

然而面对秦丽梅的咄咄逼人,叶栩却只是笑了笑。

秦丽梅问:“你笑什么?”

“读过大学,手下管着几万号人又怎么样?我看跟我奶奶那个在农村过了大半辈子的妇女没什么不同。”

叶老太太骨子里的老观念一大堆不说,对独生儿子的占有欲也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又遇上个强势的儿媳妇,婆媳俩关系能好才怪。

秦丽梅也因为这些一直瞧不上自己的婆婆,结果听儿子这么一说,立刻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刚才质问叶栩的那句话,确实有点她婆婆的风范。

但秦总是什么人?立刻就给自己的棒打鸳鸯找到了一个更加合情合理的解释。

“她要是只比你大个两三岁,我是那么迂腐不化的人吗?可我现在就是再开明,也接受不了你未来没孩子的事情。这不是观念问题,就说我们这种家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可她今年多大了?你才多大?等你稳定下来,你们决定结婚生子了,她又多大了?”

叶栩听完母亲这番话,沉默了片刻问:“就为这个?”

秦丽梅说:“就为这个。”

叶栩笑了:“那您更不应该没事找事了,最好她早点决定和我结婚生子,我也早点履行我的责任。”

堂堂秦总好久没有受过这种气了,丢下一句“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就挂断了电话。

叶栩听到“嘟嘟”的忙音,从容地收起手机。

其实他早就知道,比起他这位当总裁的妈,那个动不动就要跟他“两清”的人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比起国外市场的一片萧索,国内情况倒是没那么严峻。大部分国内企业受到经济危机的影响不大,甚至有些企业还在国家40000亿的经济刺激下日益壮大起来。

但这一切都与阿奇法科技无关了。

阿奇法申请破产重组,经过几个月的折腾,最后是倒霉的北右接管了阿奇法大部分的资产和外债。

然而,早就资不抵债的阿奇法各项产业都运行得不尽如人意。能不能把保留下来的几个产业盘活,甚至在未来几年里赚回之前欠下的债务,这就不得而知了。但也可以想象,非常困难。

所以在外界看来,这绝对是一向顺风顺水、无往不利的北右集团近年来最失败的一次投资。据传北右管理层多次开会自省,北右的那位杜总更是逢人就诉苦。

而此时江美希已经在沙巴看了一个月的落日,顺便学了潜水。回国后她也没回北京,而是直接去了厦门。

自从上次和叶栩一起来过厦门后,江美希就发现自己爱上了这座城市。

到了这里,也没刻意想着去哪里玩,就找一个临海的酒店,在太阳不毒辣的时候沿着海边走一走,其余时间就在酒店里看书上网。少了时间和责任束缚的这段时间,事业、爱情双双走到了低谷的她竟然还难得地胖了一点。

江美希都快把北京的糟心事忘干净了,直到在酒店遇到了一个老朋友。

说起来她和芯薪的这位林总还挺有缘分的,总是能在意想不到的时候遇上。

林涛这次是来厦门出差,正好和江美希下榻于一家酒店。两人在餐厅里遇上,没了之前的工作关系,倒是更像老朋友一样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但两人的共同话题也绕不开工作。这一年多芯薪遭遇的变故,江美希都是知情的;发生在江美希身上的事情,恰巧也和芯薪有些关系,所以林涛对江美希眼下的境况也了解个大概。

外界早就认定江美希帮着阿奇法去骗北右的钱了,江美希自己可以不在乎,但作为朋友,林涛还是认为有必要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林涛半开玩笑地说:“说起来,咱俩的经历还有点相似,都是受了流言蜚语的苦啊!”

这么一句话,就让江美希心里暖了不少。

江美希笑着说:“假装听不见看不见,也就不苦了。”

林涛点头,又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其实我觉得审计这行太辛苦了。之前我们公司上市的时候,就天天看着你们通宵达旦。而且这个行业水太深,姑娘干这个,也不容易。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想想,换个行业怎么样?”

如果问她的真实想法,她并不想离开审计行业。其实干这一行八年了,还能从工作中学到什么、提升什么吗?天花板就在眼前了。但是她想留下来,除了对审计这一行有点“初恋情结”外,或许是因为她还憋着口气——不愿意以这种失败的姿态退场。

沉默了片刻后,江美希说:“正是因为水深水浑,我才想留下来。”

林涛意外地抬眼看她。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虽然没像别人一样认为我是有意犯错的,但说实话,我现在见到您这样的熟人还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我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但是也不能怪别人会那么想,因为这潭水确实不那么干净。U记这种外资事务所可能还好,那些内资事务所呢?”

林涛听闻笑了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江美希说:“我刚毕业那会儿,大家都觉得能进外资事务所是最好的,平台好,项目好。甚至到现在,U记依旧是相关专业的毕业生的首选。大家为什么对U记这样的外资所趋之若鹜,进了U记的人又为什么在内资所的同行面前那么有优越感?以前我在U记,和其他所接触不多,以为只要自己端正态度,那些污浊的东西就离自己远远的。现在看来,这不是内资所、外资所的问题,这是整个行业的问题。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起步较晚的内资所接触的不规范的民营企业更多,更容易出问题而已。”

如果整个行业都浑浊不堪,又有哪个公司哪个人能独善其身呢?

林涛认同地点头:“所以你现在想好去哪儿了吗?”

江美希笑:“还在考虑。”

自从阿奇法的事情发生后,王芸就没少联系她,以前就是敲敲边鼓,这次简直是志在必得。但是江美希一直没有同意。不是她端着,而是经历了那些事,她几乎对这个行业寒了心,而且她也担心除王芸以外的另外一个大合伙人,是不是和她们志同道合。

林涛举杯:“不管怎么说,再跳槽至少也是合伙人了。”

江美希双手捧着杯子,和林涛的那只轻轻碰了一下,喝了口杯子里的果汁,她问林涛:“现在芯薪怎么样?”

林涛放下酒杯说:“之前的阿奇法和现在的北右都还算重视我们这块业务,但不同的老板想法也不同。我确实不擅长管理公司,只要老板们重视我们,我只需要把技术这一摊管好,其他的就不操心了。”

江美希知道,芯薪的芯片研发能力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又有多项专利在手,如果能靠上一棵靠谱的大树,或许会发展得更好。所以外面都说北右这个接盘侠当得憋屈,但是江美希知道,如果没有阿奇法搞那么多事,就凭北右投的那几个亿,还拿不到芯薪的控制权。

所以说这一场血雨腥风的博弈中,到底谁是最后得益的那个还没有分晓。

“或许北右是个好归宿。”江美希说。

林涛叹气:“但愿吧。”

阿奇法的债务由北右接手,这对债主们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这些债务虽然压垮了阿奇法,但是对于财大气粗的北右集团来说却是九牛一毛。

然而事实证明,是债主们太过乐观了。北右最初接手公司时对公众承诺的那番话在仅仅过去几天后,就被北右管理层们忘得干干净净。

债主上门讨债,北右管理层拒不见面,还强势地表示,以前的大多数债务都是余淮以个人名义欠下的,与北右无关。

谁都想不到一向很有大企业风范的北右集团也耍起赖来。债主们无奈只能打官司,但是胳膊毕竟拗不过大腿,先不说结果会不会是他们想要的,就说打官司的时间,也没人耗得起。

这件事情折腾了大半年,看客们的热情渐渐消减,直到有人站到了北右集团公司的天台上,这件事才再次被推向了高潮。

记者们无孔不入,江美希很快看到了网上的照片。把照片放大,她仔细看了看,越看越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再看身形,江美希想起来了,就是之前泼她油漆的那个人。

泼油漆那事的确把江美希吓得够呛,即便她平时再霸道强悍,但说到底就是个年轻女人。那是她在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那么强烈的恐惧和无助。可是当她从那种恐惧中回过神来时,充斥在她体内的又变成了委屈和愤恨。

被自以为是朋友的人背叛陷害,被所有人怀疑,被自责折磨,然而这些都抵不过她对过去的否定,对行业的失望。自己过去的坚持值得吗?

但睡了一觉醒过来后,她还是像过往的每一天一样,起床,去公司上班,忙到深夜,下班回家。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直到今天看到照片上那个熟悉的人,她才幡然醒悟,这不就是她要坚持的根本所在吗?

以前错了就错了,怪她道行太浅,而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她要做的,她能做的,还有很多。

江美希也一直关注着债主跳楼的事情。本来以为北右的态度多少会因为这件事松动一点,不管怎么说,这么大的企业也要考虑社会影响。

可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是,北右的态度依旧强硬,好像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跳楼事件对他们一点影响都没有。渐渐地,整天被债主们闹得不得安宁的北右集团的办公楼门前,又恢复成往常的样子。

然而今年的北右注定是不想再保持低调了,债务风波刚过没多久,北右内部又发生了一件事——北右集团突然解聘了合作八年之久的会计师事务所,给出的理由仅仅是,对方的报价过高。

于是针对年底的年审业务,北右开始公开招标。北右光分公司就有几十家,对所有的事务所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项目。而比起各家的蠢蠢欲动,U记内部就显得异常平静了。

陆时禹在上个月被晋升为合伙人。走马上任的第一年,业绩务必要做得漂亮,所以他整天不是在拜访客户,就是在拜访客户的路上,却唯独绕过了北右。

不久后组里几人聚餐时,穆笛问陆时禹:“北右的标,我们要投吗?”

陆时禹回答得很干脆:“不投。”

穆笛不解:“为什么?”

没等陆时禹回话,刘刚先自作聪明地说:“之前出了Maggie那件事,能中才怪,就算是去投标了,那也肯定是陪跑。”

穆笛有点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但也没什么话反驳。

还是陆时禹说:“不是因为这个。”

穆笛又问:“那是因为什么?”

陆时禹随意扫了眼面前的几个年轻人,见一直低头吃饭的叶栩此时也投来不解的目光,他笑了笑说:“水太深。”

大家一听,八卦心顿起,开始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可是无论众人怎么问,陆时禹就是不再说了。

这一天是周末,吃完了饭也没什么事做,穆笛和组里另一个女生约着去附近逛街。其他几人都选择各回各家。

陆时禹和叶栩是一个方向,趁着没有其他人,陆时禹问叶栩:“最近你们联系过吗?”

叶栩心不在焉地问了句:“谁?”

陆时禹说:“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惦记着谁,我问的就是谁。”

叶栩只是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陆时禹也忍不住跟着叹气。

片刻后,他颇为同情地拍了拍得力干将的肩膀:“天涯何处无芳草,我看你还是向前看吧。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回头我给你介绍几个。我这儿资源可多着呢,除了‘黑白无常’那样的,要什么样的都有。”

叶栩说:“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下级的私事了?”

陆时禹打趣他:“你又不是一般的下级,这么一尊大佛在我手下干活,我肯定要多关心啊!”

叶栩笑着看他:“我上礼拜高烧到三十九度还在公司加班,你对我的关心就是在大半夜又给我一堆工作,还殷切地嘱咐我做完就可以回家了。我当时忘了说谢谢,现在补上。”

陆时禹尴尬笑笑:“好说好说。”

两人正夹枪带棒说着话,叶栩无意间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张有点熟悉的脸。

那人坐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里,车窗降下能看到大半张脸。她虽然换了发型,但叶栩还是认出来了,应该就是多日不见的Linda。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她人竟然就在北京。

叶栩正要再次确认下自己有没有认错,对方已经将车窗升了起来。

他看了眼那车附近,路边就是院墙,没有店面,车后方倒是有条拐进去的小路。没记错的话,再往里走是一家非常低调的私人会所,贴着路边的院墙也是会所的院墙。

这么看来,Linda倒像是在等人。就是不知道这车为什么没开进去,而是停在了这里。

陆时禹注意到他神色不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没看到有什么不对劲的,于是问他:“怎么了?”

叶栩朝他摆了摆手:“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他也没再管陆时禹,往会所的方向走去。

他还没走近,就看到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簇拥着一个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从会所大门的方向走了出来。

大概因为喝了酒,几个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小。叶栩仔细辨别了一下,可惜就是些生意场面上的客套话。几个男人磨磨叽叽又是称兄道弟一番后,最后那两个较年轻的人才把那个稍微发福的中年男人送上了车。

安顿好男人,他们还不忘和驾驶位上的人打个招呼:“嫂子辛苦了。”

车子缓缓发动,渐渐走远,那两个男人也转身往会所方向折返。

叶栩朝着车子离开的方向皱了皱眉。

看身形,叶栩就大概猜出,这人和他之前在Linda办公室外看到的那个人应该是同一个人。可是让他困惑的是,他总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在U记看到的那一次,一定不是他第一次见他。

不过虽然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那个人,但这一次没花太多时间就想到了对方的身份。

这还多亏了北右最近的不低调,时不时就有管理层的人在财经节目里露个面。所以他没认错的话,之前在Linda办公室外见到的人、刚才被送上车的男人,正是北右集团的副总李英才。

这样一来,阿奇法、北右,以及U记之间的事情,就有点微妙了。

阿奇法原本是Linda的客户,对阿奇法的情况,她应该比谁都清楚。可是她和北右之间既然有了李英才这层关系,那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北右的钱打水漂呢?

叶栩猜测,或许北右一早就是知情的。可是明知道阿奇法是个深不见底的陷阱,北右还偏要往里跳又是为什么?虽然几个亿对北右不算什么,但这么做总有原因吧。

晚上回到家后,叶栩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上网找到北右近两年的财报。联系起北右最近解聘原来会计师事务所的事情,叶栩的直觉是,北右并不是那么循规蹈矩、安分守己的。

他注意到之前的事务所出具的北右内部控制审计报告中显示,公司财务报告的内部控制中存在着重大缺陷:“财务部门与业务部门缺乏沟通,可能对财务报表中存货等产生重大影响。”

虽然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强调事项,但是根据叶栩的经验看,真实情况远不止这话表达的那么简单。不过这家事务所依旧对北右2007年年报给出“标准无保留意见”的审计结果。

可惜的是,报告发布没多久,这家事务所依旧难逃被解聘的命运。然而,也就是这一点,才是最耐人寻味的。

叶栩大胆猜测,北右解聘之前的事务所的原因绝对不是对外说的费用问题,应该是北右内部存在某些问题,而之前的事务所也不愿再帮助北右遮掩,这才不得不分道扬镳。

叶栩想起来,自己有位师兄正好就在那家被北右解聘的事务所工作,之前聊天时,还听他提过一次,好像他也参与了北右的年审工作。

叶栩的这位师兄读书时和他关系不错,听叶栩打听北右的事情以为他们也在准备投标。

“U记也要参与投标吗?那还有其他所什么事?”师兄调侃道。

叶栩说:“目前也是处于初步接洽的阶段,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确定。”

师兄说:“你就甭谦虚了,U记的名头摆在那儿,起点就比别人高,不过你打听这个,后续万一谈下来了,是你来跟吗?”

“不一定,看老板安排。”

“那只能祝福你了。”师兄讳莫如深地说。

叶栩笑:“什么意思?”

因为是对叶栩说,师兄也就不避讳什么:“北右真是我见过最棘手的客户,从财务总监到总账会计都是出了名的难搞。前两年跟这个项目的,后面都不愿意做了,我才被迫过去。”

叶栩状似无意地问:“不愿意配合总有原因吧?是不是你们得罪了他们什么人?”

“听说他们财务总监和我们老板有点不对付。”话说到这里,师兄不屑地笑了笑说,“不过都合作这么多年了,以前怎么过来的,怎么就这几年越来越不对付了?”

叶栩说:“那可能是工作上有分歧吧。”

师兄冷笑:“都按规矩来能有什么分歧?”

叶栩知道后面的话就不方便明说了,所以他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换了个轻松的话题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叶栩回到电脑前,又找了些北右近几年的新闻,还有李英才的。

不搜不知道,一搜才发现北右的迅速壮大其实是有迹可寻的。

北右的业务范围非常广,医药领域、食品加工领域、机械加工领域……能想到的领域,他们几乎都有涉猎。近两年主要发展的就是智能电子产品。

叶栩注意了一下北右新产品发布的时间,还有相应各个行业当年的市场动向,竟意外地发现北右每一次拓展新领域的动作都在竞争对手之前,而且每一次都是以少的投入赚取可谓巨额的利润。其决策者的眼光和胆识可以说是又准又狠了。

然而巧的是,这些投资项目的具体决策者是谁无从确定,但是这些投资项目的负责人都是李英才。当然,这也可能与公司职务分工有关,但也不排除其他原因。

第二天一早,叶栩就找到陆时禹,也不绕弯子,直接问他:“北右那边你之前有联系吗?”

陆时禹闻言有点意外地看向他:“嫌活儿太少吗?”

这就是已经知道叶栩想做什么,但明显不赞成了。

叶栩坐进陆时禹对面的椅子里,双手交叠不紧不慢地说:“新官上任,你不是要业绩吗?”

陆时禹笑:“你什么时候这么替我着想了?”

叶栩面不改色:“自从你搞定我的老同学后。”

碍于陆时禹和穆笛的上下级关系,两人暂时都没有公开恋情的打算。公司里知道内情的也就是叶栩。

陆时禹和穆笛都不拿他当外人,而且时间长了,难免有需要他帮着遮掩的时候。叶栩一般不拿这事出来说,但像今天这样绝对不是随口说的,明显有点胁迫陆时禹的意思。

陆时禹“嘶”的一声像是牙疼,无奈地问:“你怎么就盯上北右了?你要是有这精力释放在别的地方,我肯定高兴还来不及,但是北右这样的,还是绕着走吧,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叶栩不为所动:“麻烦也是他们麻烦,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负责如实披露。”

陆时禹冷笑一声:“就冲你这态度,北右就不能让我们干。为什么解聘原来的事务所,你心里没数吗?”

“所以你是确定不参与竞标了吗?”

陆时禹头也不抬地说:“对,确定。”

办公室里安静了片刻,叶栩又说:“那你看现在和他们接洽的几家事务所里,哪家最有希望?”

陆时禹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叶栩靠着椅背长腿一伸,似笑非笑地说:“哪家有希望,我就考虑给哪家投投简历。”

又是“嘶”的一声,这一次陆时禹是真的牙疼了。

他问叶栩:“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就想去行侠仗义了?我劝你还是别太天真了。先不说这项目轮不轮得到我们做,就算是我们来做,人家那么大的公司,而你一个小小胳膊,还想拗过大腿是怎么着?”

叶栩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这不是有你吗?”

陆时禹突然觉得,不光牙疼,头都疼了:“我现在真怀疑你是Maggie留在我身边替她报仇的。”

叶栩也不说话,就等着他做决定。

陆时禹揉了揉脑袋,显然没打算这么快就妥协。

他索性敞开了说:“你是怀疑北右投资阿奇法那件事情有猫腻吗?我知道你替美希不平,但我劝你还是别揪着这事不放了,讨不到什么好处。”

见叶栩不说话,他继续说:“就算北右真有什么不规矩的地方,这次的投资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再说Maggie也不是一点过失都没有,在职场上摸爬滚打,谁还不受点委屈……”

陆时禹还想再劝叶栩几句,叶栩突然开口了:“李英才这人你接触过吗?”

陆时禹愣了一下:“你说北右集团的副总?集团副总的级别不低,我们一般接触不到。我们能接触到的都是下面的业务部门,比如投资部、财务部这些。”

叶栩点了点头:“不过我在公司见过他。”

“李英才?什么时候?怎么可能?”这次换陆时禹惊讶了。

见陆时禹是这个反应,叶栩满意了,继续说道:“我听说Linda那时候有个身份神秘的男朋友。”

陆时禹怔怔地:“你的意思是……他俩?”

叶栩笑,曲起的手指在他面前的桌上轻轻叩了叩:“要不你再找你那位老同学确认一下?”

“季阳也知道这事?”

叶栩觉得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于是长腿一收,站起身来:“北右的相关资料,我已经整理好发到你邮箱了,至于要不要蹚这浑水,老板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叶栩走后,陆时禹出了好一会儿神。他原本以为,江美希的事情要怪只能怪她道行太浅被阿奇法算计了。但如果事情真像叶栩说的那样,李英才和Linda的关系匪浅,那这事还真就耐人寻味了。毕竟被自己人算计和被别人算计是完全不同的。

想到这里,陆时禹立刻拿起桌上的电话,打算打给季阳问问情况,但号码拨到一半,他又犹豫了。

如果季阳知情的话,他为什么不提醒江美希,还是已经提醒过了她不听?可是如果话说明白了,江美希也没有理由不听。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性,季阳并没有提醒江美希,或者没有明确提醒。但是以他对她的了解,怎么会想不到这种事一旦被发现,会对她造成什么样的打击呢?

陆时禹的心情不由得有点烦躁。此时不经意间一抬头,就看到穆笛端着杯有点满的咖啡,正颤颤巍巍地从他门前走过。那专心致志缺心眼的模样还真是独树一帜,可是在他看来别有一番可爱。

望着小女朋友渐渐远去的纤瘦身影,陆时禹悠悠地叹了口气。别管气场多么不一样,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单纯劲儿,穆笛和她那小姨的确是如出一辙啊。<!--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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