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芳诺哭腔叫嚷着,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出去!”莫隐尧扔出一句话。
“是,奴婢告退!”流莹看一眼芳诺,两人只得快步退离大殿。
“廷方兄,你长得好像一个人哇?”陆芙姜微眯眸子,望着一步步靠近的颀长身影,“如果我有仙女棒,变大变小变漂亮,还要变出一个李廷方!啦啦啦种太阳,啦啦啦种太阳,啦啦啦啦啦啦啦啦种太阳!”
男人走近沐浴池,二话不说地一把捞起还在唱歌陶醉的女人,几乎条件反射一般握着她的后颈便将她的脑袋一把按进温水池中!
水流瞬间灌进她的口鼻,陆芙姜在水中剧烈挣扎,顿时荡起的水花四处飞溅,就连男人的金丝龙袍都没能幸免。
“喀喀、喀……”露出水面,陆芙姜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莫隐尧一把握着她的后颈逼她仰视自己,他泛着寒气的俊颜贴近:“看清楚,朕是谁?”
“莫、莫隐尧!”
经过方才的水中挣扎,陆芙姜的酒已经醒了大半,她急忙双臂护在胸前:“你占我便宜!”
陆芙姜主机自动开启,进入自我保护状态。
“爱妃身上哪一处是朕没有看过的?”莫隐尧甩开手,不以为然地冷声道。
“我们有交易在先,我是自由的!”陆芙姜不满地蹲身隐藏在水中。
莫隐尧冷色一沉,音质冷冽起来,问道:“那李廷方是谁?”
李廷方?
该不会是面前的男人派人跟踪她出宫了吧?还是她刚才喝酒误事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思来想去,陆芙姜觉得后者的概率更大,于是准备打起太极。
“说了你也不认识,廷芳姑娘是我在夙岳国的闺中姐妹!”陆芙姜看似悠闲地把玩着水面的花瓣,心中却满是忐忑。
“可朕方才亲耳听到爱妃喊的是,廷方兄!”男人俯身而下,逼近她的脸,不给她半分逃避与隐藏的机会。
陆芙姜此刻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没事你喝什么酒啊!
“一看皇上您就是误会了,您有所不知,我廷芳妹妹可是一身豪气肝胆,从小立志杀敌报国,偏偏生就女儿身。所以她常常偷穿男装,非要臣妾陪她玩什么骑马打仗,还偏要臣妾不准喊她廷芳妹妹,臣妾也只能改口喊她廷方兄了!”
“当真?”
“臣妾对天发誓,所说之话句句属实,如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陆芙姜伸出四指,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
莫隐尧脸色沉着,转身朝外殿走去:“苌轩殿跪奉一夜!”
陆芙姜狡猾奸诈,所说之话真真假假,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
可是她刚才一本正经地起誓,看来这其中必有问题。只是,想要撬开这只小狐狸的嘴巴,必须要准备好她所中意的食物才能一步步引她上钩,在他准备好食物之前,一切还都不急。
“我说的真的都是实话!”陆芙姜不甘心地急声哀号起来。
男人终于止步,泛冷的眸光穿过翡翠珠帘直逼向她:“若不是实话,你以为只是罚跪这么简单?”
“是!”陆芙姜沮丧地耷拉着小脑袋。
伴君如伴虎真是一点儿都不假,说个实话还要罚跪一夜,如果被莫隐尧发现她所说并非实话,那岂不是要杀人掉脑袋了!
自从那日醉酒之后,陆芙姜的举动多少有些收敛,张牙舞爪容易暴露目标,小心驶得万年船。
莫隐尧也没再在锦芙宫出现,半月之后一道圣旨解除了她闭门思过的惩罚,陆芙姜这才真正又重新活过来。
清晨一早,陆芙姜就换上一袭白衣,潇洒自如地直奔京城中最大的青楼——寻芳院而去。
只是,她刚刚推开寻芳院的大门,便看见凤姨怒火中烧地指着一张桌子上的蓝色背影咒骂着。
“你这没出息的李廷方,想要娶我们莹姑娘根本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给老娘提鞋都不配!”
“你不撒泡尿自己照照,就你这副穷酸样儿,哪家姑娘嫁给你都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就凭你这几个臭铜板,也配在我们寻芳院要酒喝!”
“滚,给老娘快滚!”
陆芙姜只觉得骂声刺耳,她走近,在桌子前方停步,撩袍落座。
凤姨的脸色翻脸比翻书还要快,惊见来者,瞬间一副心花怒放的表情道:“哟,三少您来了,您可是有好几日没来咱寻芳院了,姑娘们个个都眼巴巴盼着您来呢!快坐快坐,云儿快给三少沏壶好茶来!”
“廷方兄与在下是挚友,日后在这寻芳院的一切花销,都记在本少名下,不知凤姨能否应允?”陆芙姜把玩着手中的墨扇,清冷的眸光睇一眼擅长见风转舵的凤姨。
“三少说什么就是什么,凤姨哪敢不买三少您的账!”
身材略显丰盈的凤姨迈着徐徐脚步走至大厅的木桌前,堆起一脸的笑意急忙伺候着:“李廷方这辈子算是遇上贵人了!这可是刚刚热好的上等女儿红,在咱们寻芳院,别说王孙公子,就哪怕是当今皇上都品尝不到这酒!”
陆芙姜只当作凤姨在吹嘘,所以她的话就是左耳进右耳出。
“凤姨行走江湖多年,这看人的本事绝对不假,三少您慢用,若需要什么您呀尽管开口,凤姨保准让您一千个一万个满意!”凤姨以为说到了陆芙姜的心坎上,滔滔不绝地继续道。
桌上的酒杯陆芙姜没有碰,她只是将目光移到凤姨身上,神情也正色起来道:“本少还真有一个需要,就是不知凤姨的想法了!”
“三少您尽管说,凤姨绝对给您办到!”眼见活菩萨开了金口,这捞钱的机会又要来了,凤姨满眼精光地急忙回复道。
陆芙姜手中的墨扇瞬间旋开,她凝眸道:“本少要了你的寻芳院,凤姨开个价!”
“啥?”凤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脸色顿时沉静下来。
闻声,自顾喝酒的李廷方也是表情惊诧。
“不、不!三少真会开玩笑,这寻芳院是我的棺材本,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卖的!”凤姨一脸的为难之色。
“一百两黄金!”陆芙姜扔下鱼饵。
凤姨眼色震惊,摇摇头。
“三百两黄金!”
这下凤姨咽咽口水,依旧摇摇头。
“五百两黄金!”
凤姨惊吓得几乎无法站立,只能让一旁的丫鬟搀扶着,她捂着额头道:“三、三、三少!您千万别再喊下去,凤姨我都快要招架不住了!”
“看来五百两黄金已经算是寻芳院与凤姨的极限了,不如退一步如何,四百两黄金!”陆芙姜悠然地端起酒杯,轻轻啜了一口道。
凤姨这下子更是蒙了,真后悔刚才在五百两的时候没有叫停啊,她急忙开口还价道:“刚才三少自己都说了,五百两就五百两!”
“三百两黄金!”略显苦涩的酒味在她唇舌间化开,她微微挑眉。
没想到三少还要继续往下降,凤姨生怕连三百两都拿不到手里,急忙一口打住:“既然三少这么爽快,三百两就三百两!”
“成交!”陆芙姜莹润的唇浅浅一笑,鱼儿终于上钩了!
“不知三少何时付钱收地?”凤姨一脸讨好的笑意,白衣少年的陆芙姜在她眼里已经完全化身为散发着金光闪闪的财神爷。
“明日!”她起身,朝庭院的阁楼走去,“本少去看看楼莹姑娘!”
凤姨这下心里美滋滋的,冲着那抹白色身影扬声道:“三少尽管看,这可是咱楼莹的福气!”
“陆弟!”扔下桌上的酒壶杯盏,李廷方快步朝前方的人影追去。
正当陆芙姜步上三楼,却被身后急速追来的男人冲到前头,一把拦下:“凤姨并非寻芳院真正的主人,只是由她暂时接管,还请陆弟别蹚这浑水!”
“噢,廷方兄既然说得出这番话,想必一定知晓谁才是寻芳院的真正主人!”陆芙姜心生疑惑,但表情依旧是云淡风轻道。
李廷方沉默不语,只是紧握手中长剑。
“既然廷方兄不愿开口,本少也不为难。只不过,本少与凤姨交易那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寻芳院本少要定了!”她潇洒地旋开手中的墨扇,绕过他,径自朝前面的厢房走去。
开玩笑,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能放过!
管她凤姨是不是寻芳院真正的主人,只要明日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契,这京城最大的夜店,哦不,妓院,就是她的了!只要是她吃进嘴里的东西,就没有吐出去的道理!
第二天一早,一袭白衣的陆芙姜出了皇宫正门,直奔繁华地段的寻芳院而去。
刚进寻芳院的大门,一身红艳装扮的凤姨立刻是笑得合不拢嘴,急忙跑着就迎过来。
“三少来了,您快快里面请!”凤姨说着,就将白衣少年迎进大厅。
檀木香桌上各式糕点与茶果早已备下,想必早就盼着等着这位财神来呢!
“三少快坐!”凤姨拿起桌上的青瓷酒壶,为她斟茶,转身又对旁边的白莲挥挥手示意道,“快去把咱院里的姑娘都请下来,让三少一一过目!”
“是,凤姨!”
“凤姨客气了!”陆芙姜不喜饮酒,并未端杯。
一笑谄媚笑意的凤姨忙不迭地讨好道:“让凤姨我说,还真就没见过像三少这么有眼光的人!先不说我们这寻芳院里个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就单单我们这院子那也是风水宝地,要不是现在这外面兵荒马乱,凤姨怎么会舍得卖了我的棺材本!”
知道这凤姨话中之意,陆芙姜将背上的包袱稳稳放在桌面上,她打开包袱,竟是金光闪闪的三百两黄金!
凤姨一见,顿时眼睛发亮,她一把便抓起一锭金子用牙齿咬咬,一边继续喜笑颜开地讨好道:“凤姨就知道三少是个说话算话之人,定不是一般人物!这张呀,就是寻芳院的地契,还请三少收好了!”
她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契,放到陆芙姜面前。
陆芙姜倒也没再多说其他,抬手就将那张地契收起来。
白莲从阁楼处匆匆下来,进入大殿道:“凤姨,姑娘们都在院儿里候着了!”
“从今日起,这寻芳院就是三少您的了,与凤姨我呀是再无瓜葛,这寻芳院就辛苦您多多打点了!”凤姨一脸的决绝,将桌上的包袱系好,她紧张地抱在怀里。
凤姨这人虽无优点,但也算得上是混迹江湖的老油条,如今得到这般好处怎么能再出差错?
陆芙姜莹唇浅笑,起身道:“院儿外已经备好马车,凤姨想去何处尽管告知马夫,你的去向不会有任何人知晓!”
“凤姨多谢三少了!”显然,看惯世态炎凉的凤姨多少有些感动。
没再多说其他,一身红艳装扮的凤姨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厅,离开了寻芳院。
寻芳院是用白墙红瓦围筑而起,宽敞华丽的院落占地数亩,建起的三面楼阁位于寻芳院的最中央,后院是摆放杂物与后厨之地,倒也有一些闲院供院儿里的姑娘们平日嬉戏玩耍所用。
此时的院落里,将近百名的艳丽女子站着,有的沉默,有的面面相觑,也有的窃窃私语。
两名丫鬟将一张方桌放于人群前方,接着白莲又放过去一把木椅。
“我说白莲,您今天把大家伙儿都喊下来这算什么事儿?该不会又让我们罚跪吧?”红艳的薄纱裹衣,女子身姿高挑,一副泼辣的表情。
白莲瞪视她一眼:“箫琴羽,管好你自己的嘴巴,从今天起这寻芳院就要换天了!”
“换天?”
“白莲姐,该不会凤姨要将我们全部赶走吧?”
“难道是凤姨正在寻找新人替代玉楼莹的地位?”
“您倒是透露点儿内幕给我们呀,白莲姐!”
穿过正厅的陆芙姜走进院落,女子们看见她,竟是表情各异,她在方桌前撩袍落座,杏目冷然一扫在场的所有人,道:
“从今日起我陆三少就是这寻芳院的新主儿,想要留下的,本少欢迎;想要走的,寻芳院决不强留。是走是留各位思量清楚,一炷香为限!”
白莲将备好的一鼎三足铜炉放于桌面,燃起檀香,火光明灭可见。
一炷香之内,近百人的寻芳院最终留下将近半数。
若不是生活所迫,谁都不愿与青楼烟馆这样的地方沾染,自愿留下的多半是无依无靠,或者身无长物。
陆芙姜让白莲打发了离开的众人。
“我说这位什么三少,您把这寻芳院的姑娘都请走,日后我们怎么接客呀?就凭我们这些人,西北风都不够喝!”箫琴羽瞥见往日辉煌的寻芳院突然安静下来,不满的目光瞥向木椅处的白衣少年。
木椅处优雅的白影,明艳的杏目打量着箫琴羽,道:“这日后的寻芳院,别说西北风,就连东南风你也能喝个够!”
这下,一旁的白莲也疑惑了:“这凤姨一走,楼莹姑娘又嫁给了林公子,日后我们寻芳院还能怎么办?”
“玉楼莹?”闻声,陆芙姜急忙起身。
“让我说,嫁了也好,倒也省得在这寻芳院吃苦受罪!”庭院里的箫琴羽双臂环胸地感叹道。
“她人呢?”她急声询问。
“早被林公子带走了!”箫琴羽瞥她一眼,咂咂嘴道,“林公子可是当朝大将军林之桓的独子,玉楼莹跟了他肯定是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坏了!
“寻芳院所有事物暂交白莲处理!”陆芙姜在心里暗叫一声,急匆匆出了寻芳院的大门。
夜幕四合时,一抹黑影迅速跃过将军府的正宅屋檐,飞身落地时她穿过长长回廊,脚步轻微谨慎。
前方突然有声音和亮光,陆芙姜眼色一惊,急忙飞身跃上屋顶。
“饭菜就放在门外,姑娘还是多少吃点吧!”一间木门紧闭的厢房外,丫鬟将盛有饭菜的托盘放于门外,台阶下方站守着数十名士兵。
她刚要飞身而下,却被突然闯来的黑衣人扯住手臂,拦截下来。
待陆芙姜借着皎洁的月光看去,她眉眼怔怔道:“书呆子,怎么是你?”
“我去引开这些士兵,你去救玉楼莹!”一身黑衣装束的李廷方遮住口鼻,细心叮嘱一番之后,他迅速飞身凌空跃向庭院里的一棵大树。
“那里有人,快追!”
“我去禀报少爷!”
“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像是为了争抢功劳一般,台阶下方的众多士兵望见跳离大树的黑影,全部追捕围堵上去,房门外的丫鬟也被惊吓得急忙逃走了。
陆芙姜迅速飞身而下,疾步闪进厢房内。
“三……”见到破门而入的熟悉身影,琉喜激动地就要大喊出声,却被陆芙姜一步跨上前去,捂住嘴巴。
“陆公子!”榻边坐着的玉楼莹惊讶地急忙起身。
见眼前的琉喜谨慎地眨眨眼睛,陆芙姜这才放开她,转眼又瞥见锦榻处放着的凤冠霞帔,她望向玉楼莹道:“你当真愿意嫁给那位林公子?”
“三少!”不等玉楼莹开口,琉喜却先一步跪地道,“三少您别听凤姨胡说,她说的全是骗人的鬼话!林公子执意要娶莹姑娘,私底下没少给凤姨好处。表面上是林公子逼婚,实际上却是凤姨变着法子要把莹姑娘卖给那个什么狗屁林公子!喜儿还请三少为我们莹姑娘讨回公道,喜儿给三少跪下了!”
陆芙姜凛然坐在木椅上,这下她算是明白为何凤姨走得如此匆忙。
原来在她打算买下寻芳院的时候,凤姨就已经想好趁机再捞一把,就把寻芳院的头牌卖给林公子。
奸商,绝对的奸商!
“三少的心意,楼莹心领了!”玉楼莹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把玉梳,轻轻梳理着墨染的青丝道,“这一切都是楼莹命中注定,这寻芳院我也无意再住下去。倘若因为楼莹一人,使得陆公子身陷牢狱之灾,楼莹一辈子都会自责的!”
陆芙姜本来无意出手相助,因为在她看来,来到这复杂诡异的皇宫她能够做到独善其身已是最大的渴望。
她之所以与这寻芳院里所有姑娘不一样,就在于,她陆芙姜从不认命!
她的命只握在她一人手中,除非哪一天她肯自行了断。
但是,若是因为她而让玉楼莹身陷囹圄,她于心不忍。
“玉楼莹。”陆芙姜唤她,音质清冷,在她面前停下脚步,俯身凝视她,“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机会,你也只有这一次。如果我说只要你愿抛开这里的荣华富贵,我这次就能够救你,你,是否愿意?”
女子闻之一惊,诧异的眸瞳回视陆芙姜,却见到她眼中满是坚定。
“三少,您这次真能救得了姑娘?”琉喜急忙跑过来,一把拽住她的衣袖。
“楼莹愿意!”
“很好,从现在开始一切听我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