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肖福通的父亲被征壮丁,离家时还不知道妻子已有身孕。丈夫从军后,肖福通的母亲投靠他的外公,几个月后儿子出生了。
肖福通的外婆已故,外公是一个乡村教书先生。虽然家教甚严,唯一的儿子脑瓜始终不能开窍,无论斥责棒打就是念不进书,终于弃文从农。女儿回到娘家,一下增加两张嘴巴吃饭。肖福通母亲身体不好,家事农活出不了多少力。舅舅和舅妈极不愿意姐姐母子投靠娘家,刁难他们、给颜色看,但在老人的干预下有所收敛。
外祖父对肖福通的管教近乎于残酷,三岁开始识字、背三字经;一把戒尺在手,稍不满意就要遭受皮肉之苦。五岁开始干活,捡柴拾粪,从此早晚念书,白天劳动,从来不许像同龄孩子那样玩耍嬉闹。好在外祖父有点积蓄,吃饭不限管饱。肖福通在舅舅夫妇的歧视和外公的棍棒下,带着对他们不断强烈的仇恨健壮地成长起来。
肖福通14岁时外公病故,倔强的男孩不堪舅舅舅妈的羞辱和驱赶,背起病弱的母亲回到原籍南岭村。年少的肖福通吃苦耐劳,聪明能干,不仅干农活是好手,打渔打猎,编织制作竹木小器具拿到集市上也能卖点钱贴补家用。他顽强地支撑着这个家庭。1949年清明节前夕,肖福通想起了打记事起就怨恨的外公,忽然明白了他老人家的良苦用心,自己在外公的戒尺和棍棒的催逼下早熟成人,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他老人家走后,孤儿寡母能够自食其力、生存度日。清明节肖福通借了一辆独轮车推着母亲到外祖父的坟墓前为老人磕头、烧纸钱、祭奠亡故老人。
同跃祖父当兵后的第一场战斗中就被红军俘虏,抓获他的红军排长耿致勤不仅和他是老乡,而且两年前和他一样被红军俘虏。同跃祖父参加了红军,从此两人形影不离,转战南北。耿致勤是文盲,而同跃祖父读过几年私塾,两人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平津战役时耿致勤是解放军的团长,同跃祖父任团政委。但在解放天津的战斗中,同跃祖父不幸亡命疆场。
耿致勤率部队打过长江,南下至江西时,一纸军令将他调往天津。赴任前耿致勤回了一趟老家,将同跃祖父战死的噩耗带到肖家。同跃祖母携儿苦熬十五载,盼夫归来,望眼欲穿。全国解放在即,她却受到这致命一击,撒手人寰。
耿致勤将肖福通带到部队所在的天津,先后由部队和政府教育抚养。少年肖福通从此受到革命英雄主义的感染,立志要建设好父亲用鲜血换来的江山。他努力学习,积极向上,先后入团,入党,高中毕业后又被保送北京大学北美文学系,任班长和党总支委员。
与班长相比,宋芷瑶的童年如花似蜜。如果说美国是儿童的天堂,那么她就是天堂里面的佼佼者。出众的遗传基因,优越的生活条件,良好的家庭和学校教育让她幸福地度过了人生最初的阶段。1947年11岁的她离开出生地美国波士顿,随父母到北平定居。这里是她祖先的家园,正在酝酿并很快就要经历天翻地覆的变化。
肖福通很快注意到这位美丽的姑娘与别的女生不同:单纯善良、开朗诚实,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从不做作,而且多才多艺。凭借手里的特权,他查阅了宋芷瑶的档案。她父亲的出身是资本家,母亲出身于旧官僚家庭,结论很明显:剥削阶级家庭。然而像许多建国初期的革命者一样,肖福通仇视剥削阶级,却喜欢他们家的闺女。
1954年的五一劳动节正好在星期六,一个难得的双休日,加上五四青年节很快来临,团支部组织全班同学去北海公园划船。排队等船时,一个中年妇女突然奔过来,对宋芷瑶说:“您是小宋同志吧,还记得我吗?”
宋芷瑶也认出了这位妇女:“大婶,是您啊,孩子没事吧?”
“没事,没事,早就出院了。”妇女指着远处玩耍的孩子们,“你瞧,他爸爸正带他们玩翘翘板呢。”
不远处一个女生催宋芷瑶上船,她赶紧和中年妇女告辞:“再见大婶,祝你们节日快乐。”
“唉,唉......”中年妇女显然还有话说,朝宋芷瑶奔跑的方向追了两步。
男生还在排队等待,肖福通一直在注意她们的谈话,他热情上前答腔:“我是她的同学,您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转达。”
原来一个月前中年妇女带她的小儿子上天安门玩,回家时路过东单,儿子突然昏迷不醒。在这一天前男孩在工地脚手架玩耍摔破了脑袋,母亲带他到医务所,发现头皮肿了个包,表面轻微擦伤。医务所给涂了点红药水,告诉家长没事。
孩子突然神志不清,母亲吓哭了,不知所措。此时正值星期六傍晚,宋芷瑶周末回家,下了公共汽车后不久见到了这一幕。宋芷瑶的父亲在协和医院工作,家里有很多医书,她也因此懂得不少医学知识,知道头部受伤不能掉以轻心。她立刻让母亲抱起小孩,带他们到协和医院急诊室。因为宋芷瑶对医院极为熟悉,很快就和急诊大夫说明了情况,安排检查治疗。临走时她将家里的电话号码留给孩子母亲,嘱咐她如需要帮助可以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