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面色和猩红的双眼,让她多年来保养得益的脸,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宫人们无声无息的跪过来收拾地面,温热的茶汤浸着冰冷的青砖,就像是映照着她们原本纯真却渐渐麻木的天性。
“去,去备上轿撵,本宫要亲自去探望叔王大人!他不是要冲喜吗?本妃……”
太后一不留神,错称了一声本妃。
即使当下就咬紧牙关,但那个妃字,还是清清楚楚的从她蹦了出来。
妃!
从前在王府,她是妾。
后来到了皇宫,她是妃。
即使新帝登基尊她为太后,可新帝又不是她的儿子!
这名不正言言不顺的太后,简直就是个笑话!
可她本也可以名正言顺的!
只要玉璋皇儿登基为帝,那她就是名副其实的太后娘娘啊。
该死的慕九昱。
该死的司氏女。
“愣着找死?还不去备轿撵!”
太后一脚踹开又要来上茶的婢女,等那婢女重重一跤跌在尚未收净的瓷片上割破了手,她又皱眉冷脸的骂了声:“废物!都是废物!”
“太后娘娘,您是什么人,她们又是什么人,犯不上为那些下贱东西动怒的!再者,既然他们已经按捺不住在作死,那您干脆成全他们就是,何必舟车劳顿的亲自过去?”
上前来说话的,是太后身边的王姑姑。
她原是太后的陪嫁丫鬟,前些年因着年老体弱,且心思手脚也不如瑞冬,便不太受太后重用。
如今瑞冬死了,太后实在摸不出能用的心腹,便又把她从外室调了回来。
或许也是自幼便伺候在太后身边的缘故,王姑姑自打回了太后内室贴身伺候,每每说话办事都很让太后顺心。
就好比这回,她上前来劝了劝,便神奇的搀着太后去里头歇息去了。
等太后睡安稳了,她才轻手轻脚的出来,把她和太后商量好的对策,吩咐给外头的奴才。
也不是什么多大多深的对策,只是让人再天亮前,就把万寿山闹妖、叔王墓招灾、王妃早已被邪祟夺了画皮……诸如此类的谣传,传遍整个京都城。
“王姑姑,这事根本用不着咱们亲自去。”
一个低眉顺眼的宫女,悄悄贴近王妈妈的耳边,悄声又道:“各府派去跪经守礼的奴才,都是亲眼见证这些事的,而且闹了水灾毒虫和狼灾的时候,死伤的也都是各府奴才,他们叔王府的人可一个带伤见血的都没有啊!各府都憋着气没出撒呢!”
王姑姑听了宫女的话,耷拉着眼皮想了想,然后道:“那咱们就让人出去打听,打听回来了讲给各宫各院的人去听!太后的意思,全天下都认定那墓里的事妖妃邪王。等到民怨沸腾难以压制,难道皇帝还为此脱了龙袍去维护他那不争气的叔叔?……你向来是个嘴皮子溜的,这事你亲自去办!”
王姑姑是个什么都敢说的,边上的奴才却不是什么都敢听。
除了那个跟她窃窃私语的宫女,其余几人这时候都耷拉着脑袋装聋作哑。
等王姑姑甩甩手回去给太后守夜,她们才一个个的围上来跟那宫女讨主意。
“我能有什么主意,上头怎么吩咐咱们怎么办。你们也不是第一天入宫,刮风下雨的该怎么活,还用我教吗?”
宫女说完便拉个亲信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