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名动天下,到迅速陨落,白马义从给世人留下了诸多的感慨与叹息。不过,对当世的兵法家们来说,得到的却是经验与教训。
轻骑兵,哪怕是当世最强的轻骑兵,在攻坚方面,也是很普通的。最能发挥其优点的,只有骑射或者运动作战。
公孙瓒在虎牢关下的战法,王羽平青州时,用骑兵展开的突袭和袭扰,以及后来他专为轻骑设计出的纸甲,都从正面证明了这个观点。而界桥之战中,白马义从的覆灭,无疑是反面的典型。
世人对王羽的为人尚且褒贬不一,但对他的军事才华,特别是对骑兵的使用,哪怕是最挑剔的评论者,也提不出什么正经的批评意见来。顶多也就是酸溜溜的说几句:“好弄险者,久而必失”之类的腹诽罢了。
倒是很多人都很用心的研究他的战例,无关者试图从中找出对自己有益的东西,学习并吸纳;敌人则是在总结至于,更试图找出他的弱点来。
轻骑攻坚不利,正是绝大多数人共同得出的结论。此外,正面破轻骑的战法,也广为流传——强弓劲弩攒射,长矛手密集列阵,用这个战法面对轻骑兵,就能催敌狂锋于正锐。
说白了,就是界桥之战中,麹义的先登营用过的战法。
曹仁也是个熟读兵书战策,精通韬略的名将,面对王羽这样的敌人之前,他岂能没有准备?迎击太史慈的布置,看似随意,实际上却是他早就深思熟虑好的对策。
这个战法有可能挡不住太史慈的锋芒——毕竟此人是和典韦战成平手的猛将,又有三百精兵相助,攻破两部兵马的防线倒也不足为奇。
不过,他很有自信,就算挡不住,也能极大的延迟敌军的冲锋速度,甚至造成大量伤亡。对轻骑来说,速度就是一切,速度一旦降下来,他们连步兵都不如。
然而,到了真刀真枪分胜负的一刻,他却骇然看到了和预期中截然相反的一幕——青州骑兵就像是一柄利刃,摧枯拉朽的刺破了他的防线,那道钢铁丛林,就像是一张纸似的,一下就被穿透了,别说大量杀伤敌人,连延缓速度的最低目标都没能达成。
“怎么可能?”他猛然从马背上站起,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脑子里回想着两军接触前的每一个过程。
先是挡箭、避箭,曹仁注意到,这个过程中,骑兵的阵列散得很开,箭雨覆盖最密集的地方,固然有骑兵难逃一劫,但总体而言,远程攻击的效果很差,完全没能达到给敌人迎头痛击的效果。
然后,敌骑在疾驰中精准射击,在长矛阵中造成了小规模的混乱。
最后,太史慈全力爆发,在长矛阵中直接趟出了一条血路。
就这么简单,一点都不复杂,结果却颠覆了曹仁,甚至整个曹军高层对轻骑兵的认知。
说好的弱点,就这么没了。曹仁眼睁睁的看着,敌骑从其主将趟出的那条血路中疾驰而过,既不理会两侧长矛手零星的骚扰,也没有趁乱追杀敌兵的意思,就那么高速的冲刺过来,直直的撞进了大军的前阵!
“难道青州的轻骑,已经超过了白马义从?这……怎么可能?”曹仁心中,各式念头纷至沓来,最后却化成了重复式的惊叹。
“……子孝将军,那太史慈勇不可挡,似乎是奔着贵军中军来了,是不是应该设法抵御才是?”张杨也被吓得不轻,可毕竟迎战的不是自己的兵,事不关己,他恢复的也很快,心中甚至有些窃喜。
太史慈越勇猛,他吃败仗受人嘲笑的几率就越低。当初他好歹是分兵行进,被太史慈来了个各个击破,还有不少暴民跟着虚张声势,这才损兵折将。而曹仁却是好整以暇的率领大军围攻,结果被人势如破竹的破阵催锋……呵呵,有了曹仁的陪衬,自己打的败仗,就显得不那么愚蠢了。毕竟自己只是一郡太守,和已经雄踞兖、豫二州的曹操是没法比的。
简而言之,只要有更逊的同伴在,自己就不是最蠢的。
当然,他并不觉得太史慈真的能冲破中军,反败为胜,那种可能性实在太过逆天,只要还是人,就不可能这么神。顶多就是给曹仁添点堵,多拉点垫背的罢了。
张杨已经在考虑,要不要趁着太史慈和曹仁纠缠的当口,先调兵遣将,围攻东阳城那边的民众了。
杀人不是他的目的,掠夺物资才是,这种事,也要讲究先下手为强的。曹操既然在向自己示好,那么,只要抢先把东西拿到手,曹仁也不会恃强来争,这实惠就先落到手了。
即便没有张杨的提醒,曹仁何尝没意识到太史慈的刀锋所指,正是自己的中军?
可意识到了又怎么样?他根本就没办法解决,至少常规方法是肯定不行了。
敌骑已然入阵,用箭雨覆盖攻击肯定是行不通了,只能不断的调兵遣将,上前围攻。曹军也是久经沙场,训练有素的精锐,虽然曹仁刚刚发了会儿愣,但曹军的反应却一点都不慢,各部兵马早就围上去了。
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围不住!
攻入曹军大阵前,青州骑兵已经完成了变阵,楔形阵,以太史慈为锋锐,所有人跟在他身后,全力向前突击。他们丝毫也不恋战,对侧面攻来的敌人也是理都不理,就是全力以赴的往前冲。
由于他们的速度太快,后面攻来的曹军完全追不上,侧面攻上来的顶多也就是斩落几个骑兵,却无法完成分割包围。青州军虽然一直在减员,但猛攻的势头却始终如一。
曹仁已经看出来了,这决死突击的战法,关键就在于太史慈这个领军人物。
这人全力爆发起来的力量,实在太强了,让人根本无从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