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曹操的语意是在惋惜,但诸侯们却听出了一丝庆幸的意味,他们知道曹操在庆幸什么,因为他们自己的心情也是差不多的。
作为反击的主要力量,公孙瓒选择了错误的战术,而陶谦的兵马与河内郡兵的行动相对缓慢得多,他们来不及突击胡轸的中军,反倒很可能与失去理智的西凉乱军迎头撞上!
一场奇功,眼见着化成了泡影,诸侯们都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建功很好,但建功的若不是自己,那感觉就很糟了。在这基础上,如果建功的还是潜在的对手,那就不止是感觉不好的问题了,连未来都会变得有些灰暗。
王羽功亏一篑,一场乱战之后,公孙瓒和胡轸两败俱伤,然后自家兵马上去拣便宜,这才是皆大欢喜的结果啊!
最心急的是孔伷,他甚至在曹操还没解释完的时候,就向手下打了个暗号,示意后者,回营去调兵。其他人虽然动作慢了点,但也都是跃跃欲试的模样,只有冀州牧韩馥一脸淡然。
别人不太了解公孙瓒,他却知道一些,他不确定这位白马将军到底强在何处,但他很清楚,公孙瓒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既然曹操等人,乃至胡轸都看出了问题,公孙瓒没道理一点都察觉不到,他会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此战过后,这个对手恐怕会变得更可怕!韩馥阵阵心悸,可又无可奈何,现在,战局已经白热化了,除了对战的双方,谁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在这里见证对手的辉煌了。
这样的心境下,他哪还有心情去提醒其他人,和其他人争辩?烦自己的心,随别人去目瞪口呆吧。
韩馥的想法是正确的,最先对白马义从的强大有所体会的,是王羽。
背后的敌人渐渐追近,正面接应的友军却少,王羽也不失望,他深吸一口气,就待回身再战。
西凉军靠的就是一口气,等这一口气散了,就彻底变成一盘散沙了。就算公孙瓒指挥失误,但河内郡兵好歹也打过胜仗,又是阵列而战,更有名声在外的丹阳兵助战,赢下这仗还是没问题的,对自己的名声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多花费点力气而已!
调转马头,王羽挺枪再战,凌厉无匹的气势,让陷入疯狂状态的西凉兵都是一滞。停滞只是短短一刹那,下一刻,这些悍卒便恼羞成怒般的发出了怒吼,挥舞着兵器冲了上来。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王羽分明听到了一阵密集的破风声!
声音是从他背后传来的,出于某个沉痛而深刻的记忆,王羽下意识的想俯身躲避,不过,他强自按捺住了这股冲动。
公孙瓒或许鲁莽,但绝不是疯子,他不会暗算自己的,来自背后的,是友军的支援!
冲在最前的那个西凉兵,喊的声音也是最大,然而,持续的时间却很短,一支羽箭准确的射进了他那张血盆大口,直接结束了他的一切——喊杀声,以及生命!
紧随后的似乎是个军官,身上穿着半身铁甲,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重骑兵了。骑弓不是强弩,对铁甲的作用不大,然而,铁甲总有护持不到的地方,两支羽箭,分别取中了他的面门和咽喉,将他射落马下。
箭矢如雨,密不透风,接连不断,西凉军的前锋就像是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墙,纷纷坠于马下。
一个军侯模样的军官冲到王羽身边,高声叫喊,满脸都是崇敬神色:“王将军,这里交给我们,请将军为我等撩阵!”
“请将军为我等撩阵!”白马义从齐声高呼,手上弯弓搭箭的动作,却毫不停顿。
王羽并不坚持,弓箭本就非他所长,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趁机观摩白马义从的战法,顺便找找赵云才是正事。
他已经看出来了,公孙瓒的这个阵型,的确不是乱来,他是要发挥白马义从的特长,骑射!
骑射?
现在可是汉朝,真的会有这种以骑射为主打的军队吗?
王羽很肯定,答案是:有!
白马义从,骑射无双!
三千义从,分成了三十个百人队;每队分成两组,交替射击。
前一组平射,主要取准,目标是敌军斗志最高,最为敢战的那些悍卒,或者亲自上前鼓舞士气的军官;后一组漫射,重点打击某个区域,杀伤率不足,但箭雨覆盖的区域,却是一片哀鸿。
一队人马射完一轮,立即后退,另一队补上,战法与前一队如出一辙。
简而言之,白马义从排的,就是个松散的长条队列,一共四排,七百五十列,松松散散的,与通常意义上的兵阵完全不同。
可就是这么一个不靠谱的阵型,却最大程度的发挥着白马义从的战力。
周而复始,持续不断。
气势汹汹展开冲阵的白马义从,始终没有和西凉军阵发生直接接触,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一面缓缓后退,一面持续对敌军造成杀伤。
西凉军就像一头愤怒的疯牛,鼓足全身的力气发动了冲击,结果却撞上了一张网。软绵绵的不着力,但却带着无数倒刺,将疯牛刺得鲜血淋漓。
开始,疯牛凭着血勇,还在奋力冲刺。但随着伤口的增加,失血的加快,疯牛挺不住了,疲惫和伤痛涌上心头,疯劲消失,代之的是恐惧和绝望!
然后……
它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