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想了想，说道：“老师没这么说过！”
“那老师叫你来和我比试玩弹玻璃球了吗？你这样老师说过是以大欺小吧，老师说以大欺小可不是好孩子。”
赵成更加生气：“那好，要是你能玩过我，我也这么叫你，如果你输了呢？”
张永成回身走进教室，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盒子，走了出来打开道：“如果你赢了，我就把这个输给你。”
看着盒子里的东西赵成眼睛都直了，盒子里是一个挨一个摆放的五颗玻璃珠，完全透明的玻璃珠在阳光下闪着绚丽的彩光，这不是普通的玩具玻璃珠，这是工业用途的高折射率玻璃珠，在商店买不着见不到的，是张永成上半学期赢来收集到的。
这种玻璃珠不是非常罕见，只是在小孩子之间玩耍用的玩具玻璃珠中却非常难见到，这些根本不是买来的，而是有些小孩子无意间在家里发现然后带出来当玩具玩才能看到，玩具制作的工艺当然没法和工业用途的专业玻璃珠相比，自然而然这些质量更好杂质更少的玻璃珠在孩子们中受到追捧。
“好！你说话算话！”这样的玻璃珠赵成见过，但是没有见过这么多，光凭这五颗玻璃珠他赵成都可以在这所学校炫耀好长时间了。
门口的这段对话自然引起了许多小孩子的围观，大班的来小班挑战还从来没见过，不一会，幼儿园小班前的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
张永成领着赵成走到了玩玻璃珠的场地，砖头围边，范围十几平米，场地中挖了大大小小深深浅浅十几个小土坑，里面干净平滑，显然这里是经常有人玩的。
赵成看到这个场地脸色已经变了，他玩的游戏是五个坑的游戏，都是玩弹玻璃珠的，看到这样的场地多多少少会猜出来这是张永成自己改的特殊场地，土坑多说明规则多，规则多代表难度大，难度大代表着要多练习，赵成突然有转身离开的冲动。
“十三个‘老虎洞’，打赢我，玻璃珠你带走，你要是输了，以后你们大班玩弹玻璃珠的见到我们都必须给我们让路！”
“凭什么！你算老几！”赵成没说话，跟赵成来的小伙伴憋不住了，赵成输了是他丢人，要是连带这大班所有这个圈子里的人，那他们大班不丢人丢到全校去了。
“凭什么？”张永成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不见。
“你们说来挑战我就来了，难道输了想走就走吗？难道我们就是给你们欺负的吗？你们告诉我这又是凭什么？你们又算老几？”
“你们看我像好欺负的吗？！”
“不服，可以，咱们比过见输赢，赢了，你们说了算，输了，就由我说了算！在这里，只要是能玩的，就是我说了算！你们谁不服，有一个算一个，赢过我才是老大，要是赢不过我，那就按照我的规矩来！”
大班的人被吓到了，一群六七岁的小孩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场景，现在电视里的情节都没这么嚣张跋扈，结果自然不奇怪，来挑战的人从头输到尾，自然灰溜溜跑出了小班的地盘，张永成在小班的地位已经上升到了偶像的地步。
……
“你这是做什么？欺负小孩子吗？有意思吗？”男人站在门外看着门内说道。
张永成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门外的男人仔细打量，然后笑道：“你说的小孩子，我也在其中。”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但是看着却非常熟悉，好像很久之前就已经认识一样。
男人莞尔：“我倒是忘了这茬。”
张永成指着他们之间的幼儿园大门说道：“这个之外，是你们的世界，这里面，却是我们的世界，你们的世界，你们说了算，我们的世界，自然要有说了算的人。”
“你早晚要跨过这扇门，来到外面的世界。”
“这就是我的优势了，现在我可以在门内的世界，而你只能呆在外面的世界，你在外面不一定是说了算的人，而我在这里，就是我说了算。”
男人笑了：“你又何必欺负没有你强大的人呢？这样的人在我的世界可是生存不下去的。”
“你看他们。”张永成指着院子里聚在一起玩耍的小孩子说道，“他们随便找出一个来，家世都比我强，为什么我会成了那个定制规则的人？因为我按照规则来玩，当规则限制不到我的时候，就是时候我来定制规则了。”
先和所有人打成一片，然后在潜移默化中让所有人意识到自己的强大，慢慢成为所有人的中心，因为强大代表着权威，这就是话语权，最后再打败比所有人都强大的人一举成为最强大，最有权威，最有话语权的人，这就是在规则下成为了定制规则的人。
“现在，他们见到我会很高兴的打招呼，见到老师长辈会鞠躬行礼问好，回到家饭前会主动洗手，会在父母动筷子之后再动筷子，知道不应该欺负小朋友，知道知道，知道许多以前知道不会做但现在会做的事情，你知道为什么吗？”张永成带着笑意看着男人问道，他脸上没有笑，眼睛却在笑。
男人看着眼前眼睛带笑的小孩，纯净却也复杂，光滑却也棱角分明，生死果然会让一个人变得妖孽。
张永成转身看着院子里玩耍的场景继续说道：“因为我在这么做，他们都在看，再因为我，他们都会跟着做。”
“模仿，是最真诚的恭维方式。”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最后男人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在男人眼里，张永成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没有意义的，一帮小孩子的崇拜算是崇拜吗？那只是心智还没成熟时本能的趋强性，毕竟这个成长过程是短暂的，总有一天他们都会长大成熟，那时现在这些人还会以你为尊吗？就好像，一只狼进入了羊圈里，这只狼在羊圈里彰显自己有多么强大，这好像没有什么值得骄傲、得意的。
“为什么？”张永成低头沉默，这个问题好像他自己也没有想过，他想用最准确的词语来形容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几分钟后他抬头离开大门向教室走去，他头昂的很高，就像在看天那么高，像是回答男人的问话，又像是在向谁发布宣言。
“因为我高兴。”
男人愕然，看着张永成小小的背影，他笑了，是的，来到这个世界上，不就是为了活的高兴吗？男人也转身离开。
天空上的云突然暗了下来，一声闷雷响彻整个天空，刚才还晴空万里，瞬间如变脸一般毫无征兆，一场秋雨，将淋落大地。
1995年9月，张三李四再一次见到彼此，陌生的面容，却又熟悉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