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霜心情十分复杂。
她原是天之骄子,大都督宇文天禄之女,大明皇后义女,堂堂宁陵郡主,然而一夜之间,这些身份都成了历史,现在的她,成为了逆臣之女,被大明朝廷通缉的要犯。
招摇山之战后,朝廷公布了宇文天禄的三大罪名。一个是党同伐异,结党营私,鬻官卖爵,贪腐了白银六千万两,相当于大明三年的国库收入;二则是拥兵自重,二十年前在定州犯下滔天罪行,屠杀三万百姓;第三也是最严重的罪名,就是串通敌国,图谋造反。
这三宗罪,无论是哪一个,都是诛九族的罪名。而这些,全部落在了宇文天禄身上,可想而知,整个朝廷都将宇文天禄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弹劾的奏折如雪片一般,一些当年被他打压过的臣子,纷纷翻案。可以说,宇文天禄当年有多么显赫,如今就多么凄惨。
宇文霜与宇文天禄虽是父女,但这些年来,她却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的父亲,在朝廷、在人前,他都是权臣气派,但一个人独处时,他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让宇文霜看了心疼。只有在谈到母亲之时,他目光之中才露出些许温柔。
一切,都在一月之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时,宇文霜正在调查赖日丹失踪之案,才有了些眉目,朝廷派人来宣读宇文天禄谋逆之事,并来押宇文霜回京受审,是父亲安排的老仆拼死护送她离开葫芦口。
宇文霜并没有离开葫芦口,她曾答应过父亲,一定要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多年来养成不服输的性格,就算父亲已死,她也不肯松手,哪怕已经没有人关心,哪怕自己成了朝廷钦犯。所以,她才又偷偷潜回了葫芦口,继续暗中调查。
萧金衍的到来,让她陷入踟蹰之中。
她内心是喜欢萧金衍的,虽然三夫人李夕瑶并不赞成,但宇文天禄却没有因为萧金衍的身份而阻止过她。不过,宇文天禄是登闻院李纯铁所杀,而他又是萧金衍的师兄,这层身份,让宇文霜内心十分矛盾。
今日听了李伯、李婶的话,宇文霜决定要找萧金衍,问个明白,她跟两人告辞,向萧金衍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躲过了征西军的关卡,她才入横断山,就被一行人拦在了路上。
“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宇文霜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碰到光明神教的人。东方暖暖似乎早已知道她的下落,特意在这里等候。与一年前相比,东方暖暖气色明显好转,也没有了那种病态的模样。
在她身后,站着赵无极、还有酒狂任鹏举。这两个人,一个是八大邪王之一,另一人是一笑堂的三大令主之一,都曾是宇文天禄的得力助手,如今却成了死对头。
宇文霜并不喜欢赵无极,此人过于狂妄,私心太重,为了一本武经,公然背叛一笑堂,遭到宇文天禄追杀,没有想到,他竟然加入了光明神教的阵营之中。她看到赵无极时,赵无极也向她看来,只是视线一触便转过头去,装作不认识她。这位号称无耻至极的邪王,以前在安国公府中,每次见到她都是一副谄媚辞令,如今如同陌路人。
倒是酒狂任鹏举,脸色有些尴尬之色,他看了一眼东方暖暖,冲宇文霜抱了抱拳,道,“大小姐。”
任鹏举为人正直,也是性情中人,颇对宇文霜的胃口。他曾经是一方豪杰人物,因为女儿得了一种怪病,这种病一旦发作,病人痛入骨髓,生不如死,需要一种叫金钱乌的药材来缓解病痛。这种药材非常稀少,市上极难寻,但在光明神教的风云岛上却大量种植,所以任鹏举投靠东方暖暖之后,还特意前来跟她说明了情况。
宇文霜点头回礼,问,“令千金的病,可曾好些了?”
任鹏举道,“承蒙大小姐挂念,玉儿现在风云岛,住得还算习惯。”
宇文霜这才转向东方暖暖,道,“东方妹子,不知你拦在我身前,是何用意?”
“姐姐应是要去西楚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东方暖暖笑着道,“姐姐恐怕不知道,你这条命如今是千金难求,这一路西行十分凶险,我怕姐姐有危险,所以特意前来恭候,若不嫌弃,妹子愿与姐姐结伴同行,顺便照顾姐姐,免得遭到叵测之人。”
话说得客气,但言语之中,却不无威胁之意。宇文霜武功虽得到宇文天禄真传,可终究年轻,武功在知玄中上之境,与酒狂任鹏举不相伯仲,在场众人,赵无极、护法段玉飞武功都远在她之上,更何况光明神教人多势众,若真动手,宇文霜讨不到半点便宜。
宇文霜道,“东方妹子好意心领,我还有要事,就不叨扰妹子了。”
说罢,宇文霜正要绕路离开,东方暖暖脚下一动,顷刻之间来到她身旁,去抓宇文霜右手,宇文霜心中正要躲避,整个人却丝毫提不起一点内力,心中大吃一惊。
原来,东方暖暖竟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东方暖暖道,“姐姐莫要推辞,左右我们顺路,你我同行,我们好歹也做个伴。兴许,也能碰到我们萧郎呢!”
宇文霜疑道,“萧郎?”
东方暖暖脸色微微一红,格格笑道,“姐姐怕是不知道吧,前几日,我与萧大哥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