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了多久,北周朝廷兵马调令将传来,拓跋牛人决定要抓住最后的一次机会,毕其功于一役,与隐阳城、与赵拦江拼个你死我活。
……
入夜。
隐阳城头一片狼藉,虽然击退了北周的攻势,但还是有几块投石机,砸中了城墙、城头,损失颇为严重,李先忠正组织隐阳百姓进行抢修。
赵拦江坐在一个垛口之上,脸色铁青,一动不动已有三四个时辰,谁也不敢去打扰他。
放箭射死战俘,他背负着巨大的压力。这是战争,无关仁慈,只关乎胜败。没有人责备于他,但对他的触动却是巨大。
杀人并不是难事,杀手无寸铁的人,而且还是隐阳城的子弟,这让他坐立不安。他有些理解宇文天禄了。
当年,他下令屠杀三万定州百姓,这个“人屠”的骂名,一背就是二十年。宇文天禄从未辩解过,默默承受了这一切。
李倾城拎着一壶酒,跃上了垛口。
他望着城下尸首,饮了口酒,淡淡道,“宇文天禄死了。”
“什么!”
赵拦江目瞪口呆。
“什么时候的事?”
李倾城道,“就在昨日,李院长、赫连良弼,还有喀巴活佛联手杀死了他,据说,是皇帝陛下亲自下的命令。”
“皇帝要杀宇文天禄?为什么?”
李倾城将酒壶递了过去,苦笑一声,“天子喜怒无常,他的心思,又有谁能猜得透?听传闻说,朝廷即日将公布宇文天禄十大罪名,谁能料到,堂堂的安国公,权倾朝野的征西大都督,一夜之间就垮掉呢?”
赵拦江觉得天旋地转。
一直以来,他苦练武功,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亲手杀了宇文天禄,为自己爹娘,为整个定州的父老乡亲报仇雪恨。
如今,他借助隐阳城大阵,杀死李仙成,武功初成,有与宇文天禄一战之力,本以为,用不了几年,就可以亲手报仇,忽然听到宇文天禄被杀的消息,一时接受不了。
他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听到宇文天禄战死的消息,赵拦江非但没有高兴,反而心中有些失落。他与宇文天禄接触不多,知他文韬武略,智绝无双,对于任何事,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金刀台上,宇文天禄本可安然脱身,却拼着受伤,救了赵拦江一命。山涧之下,宇文天禄与他一番深谈,了解了不少陈年秘辛,接受了他的嘱托。
本以为一切尽在宇文天禄掌握之中。
可惜,他猜对了开始,却没有猜对结局。
赵拦江站在城头之上,将一壶酒倒在了城墙之下,缓缓道,“抛开私人恩怨情仇,我赵拦江敬你是一个英雄。在过去二十年中,我苦练武学,无一日不在想亲手杀你,如今你已死,你我之间恩怨一笔勾销。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
李倾城见他神情落寞,一声叹息。
赵拦江忽问,“那老萧呢?”
李倾城道,“失去联络了,不过,以他武功,自保应该没问题。我在担心的是,李院长杀了他未来老丈人,不知他如何跟宇文姑娘交代。”
赵拦江道:“此处,此时,此情,此景,应当有酒。”
李倾城没好气道,“翻了好几个地方,就找到一壶,都被你倒在城下了。”
赵拦江哈哈大笑不已。
李倾城也跟着笑了起来。
众人在不远处,见到他们主将与李倾城大笑,看得一头雾水,纷纷表示不解。
笑声罢。
赵拦江按下刀簧,锵的一声,金刀出鞘。
他将金刀擎在手中,朗声道,“以前,我活在仇恨之中,从今日起,我赵拦江将为自己而活,为了隐阳而战,什么西楚也好,北周也罢,要想攻入隐阳城,那就从老子尸体上踏过去。”
李倾城望着赵拦江,见他一副雄心壮志的模样,像极了宇文天禄。
远处传来脚步声。
两人顺声望去,见李先忠神色凝重,向二人所在之处走了过来,他对赵拦江道,“赵城主。”
“李将军有何事?”
李先忠道,“出事了。今天晚上,北大营有两百人中毒,目前已有三十八人死亡,初步探查,有人故意在井中投毒。”
“城内水源,不是有重兵把守嘛?”
“这正是问题所在。”李先忠道,“这些年来,北周血鸦组织渗透到隐阳城内,已成了气候,如今北周攻打隐阳,他们自然不会闲着,这些毒,多半就是他们的人放的。”
赵拦江道,“头前带路,去北大营。”
又对李倾城道,“拜托你一件事,去城东杂货铺,让徐大掌柜也过去北大营,我有事要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