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金衍来到窑区,找到了李记陈酿的铺子。
铺子店面不大,上着门板,上面贴着官府的封条。旁边有侧门,萧金衍敲了几下,没有人来开门,他推门而入,看到了一个不大的院落,三间破窑房,院子里晒着酒糟,一股酸味扑鼻。
一名布衣木钗的中年夫人,正端着酒糟在喂猪,她背对着萧金衍并没有注意到他进了院子。
萧金衍咳嗽一声,“这位大婶儿,我想沽酒。”
中年夫人头也不回,将簸箩中的酒糟倒入猪栏,道,“如今城中禁酒,小家的店被官府封了,你若买酒,可以去白虎坊那边,有官卖。”
“我要的不多,可以多给些钱。”
中年夫人缓缓转过身来。
萧金衍惊的合不拢嘴,忍不住脱口而出,“宇文小姐!”
这位夫人衣着简朴,眉宇之间隐有皱纹,却依然挡不住她的绝代风华,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更令他惊奇的是,这位夫人与宇文霜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
中年夫人闻言愕然,旋即又淡然,“公子认错人了吧。”
萧金衍望着她,发呆不语。
难道是宇文霜的母亲?
萧金衍心中暗想,联想到一路上中年男子的种种表现,以及说过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萧金衍已经猜出来,那名中年男子的身份了。
宇文天禄。
萧金衍惊出一身冷汗,本来这儒生武功神鬼莫测,若不是见到这夫人,打死他也不会想到这层缘故。
细看之下,宇文霜与这夫人还是有些区别。宇文霜是丹凤眼,眉角略向上,颇有一丝英气,这一点,倒是与那中年儒生有几分相似。
登闻院与宇文家族向来势如水火,他的印象中,宇文天禄是龙行虎步,胸有山海的一代枭雄,举手投足之间都摄人心魄,却没料到,竟是一个文绉绉的中年书生。
萧金衍觉得庆幸。
当日,因为他与宇文霜的关系,宇文家族还令一笑堂狙杀与他,虽然没有得逞,想起来依然是心有余悸。不过,若此女子真是宇文霜母亲,这岂不也是一个机会?
中年夫人见萧金衍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心中不喜,“公子若没事,请回吧。”
萧金衍连道,“实不相瞒,我是替一位前辈来这里买酒。”
中年夫人道,“我不管前辈后辈,我们李家陈酿已经封店了,请公子另寻他处。”
这时,北屋中传来咳嗽声,一名面黄枯瘦的中年男子,伛偻着腰,略带责备问,“什么人在外面?”
中年夫人连道,“相公,是一个年轻人来买酒。”
枯瘦男子上下打量着萧金衍,又看了中年夫人一眼,冷笑道,“买酒?怕不是你养得小白脸吧?”
夫人辩解道,“相公不要误会,此人真是来买酒的。”
“误会?”枯瘦男子满脸怒容,“这些年来,你在外面勾三搭四,败坏我的门庭,你以为我真不知道嘛?”
“我没有!”
“没有?东门皮货店徐掌柜,每次来店里买酒,都跟你搭讪,去年咱们都搬到朱雀坊了,他还大老远跑过来找你买酒,别说是因为你酿地酒好喝。”
幸亏徐阳不在,这句话若是让他听见,还不吓得魂飞魄散。
“贱人,你别忘了自己身份,当年若不是我收留了你,你早就饿死在隐阳街头了,现在好了,我身体不行了,你就在外面乱搞,行啊,赶紧买两斤砒`霜去,来给我喝了,我就不掺和你的好事了!”
中年夫人闻言气得浑身发抖,“你,你……”
“怎么?谋杀亲夫,在大明律可是要脱衣扒皮游街示众的。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送到城主府,请他老人家主持公道?”
枯瘦男子转身回屋,不多时拿着一根荆条出来,喝道,“贱人,跪下!”
萧金衍在一旁看不过去,道,“这位大叔,这事有些过分了。”
枯瘦男子目光闪烁,“老子教训自己女人,这是老子家事,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萧金衍心道,若是旁人,自然不管他的事,且不说她与宇文天禄关系,就凭她极有可能是宇文霜的生母,这件事他管定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几名身形魁梧的差人,推门闯了进来,为首那人道,“李二,我们收到举报,你们李记陈酿私下酿酒,还不赶紧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