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变了?”云芷抬眸看向她。 “说不上来,但总感觉,你有些不一样,跟我认识的她,不像一个人。” “是么?”她扬唇轻笑,“还有别的要说的吗?若是没有的话,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分析解药的成分。” “……”云欢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又多看了她两眼,才轻声道:“好,那我先出去,不打扰你!这个汤,是娘给你熬的……” 说完,抬步往门外走去。 门戛然关闭的瞬间,云芷的视线停留在汤碗上,杏眸半敛。 她原本还以为,这是给云墨寒喝的什么汤药,没想到,竟是给她熬的。 端起碗,她习惯性的闻了闻味道。 这是玉米排骨汤,味道醇香浓郁,没有别的问题。 她直接一饮而尽,将碗放在一旁后,专心研究手里的药丸。 一来,分析药丸的成分构造。 二来,确定这药没有副作用,也的确是解药后,再给云墨寒服用。 经过一炷香左右的分解,她将药丸中所用的七味药材通通写了下来。 跟她最先规划的差不多,云墨寒体内的万骨散药效偏霸道,所以需要同样霸道的药效来制衡。 而这个药丸中的几味药材,也都普遍是霸道强烈的。 只不过,这些药材中缺少一位中和的药材,所以制成药丸后,云墨寒吃下,无法完全解读,只能短时间内抵抗药性。 并且其中一位药材名为赤血莲,很巧妙的将其余几位药材的药性完全压制,让所有药材挥发的药效达到最低化! 制作解药的人,不是随意制作的,而是故意这么制作的! 只要将这位赤血莲改成一味中和性比较好的药材,其实就能做成真正意义上的解药。 她看了眼昏睡的云墨寒,眸底闪过暗光,又取了一颗完整的解药,送进他的嘴里,辅佐他吞咽下后。 将他插在头顶穴道的银针一根根拿了下来。 “咳咳咳。”过了好一会,云墨寒才咳嗽了几声,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转过头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云芷,心中当下一惊:“王妃!” 这个称呼,让她细眉轻挑,却没给出任何反应。 沉默了一会儿,才淡然问道:“还没记起自己到底是谁?” “他们说,属下叫云墨寒,可是属下对这个名字,很陌生。”他缓慢的坐起身来,身体还有些不适,导致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半年的时间,还没改掉这个自称属下的习惯?” “……”云墨寒看着她,忽然说不出话来。 “看来只让你呆在相府,不做些什么,根本无法让你恢复十几年前的记忆。”云芷纤细的手指拍打着光滑的桌面,心底似乎在规划着什么。 “王妃是想……” “我不是什么王妃,唤我小芷。” “是,小芷。” “……”云芷盯着他,神色愈加凝重。 云墨寒像是已经被驯的完全奴化了,在相府这个“陌生”的地方,奴化的特征更为明显。 想要他恢复记忆,记起自己到底是谁,或许得想一想其余的法子才行,比如……让他受些刺激! 人在受刺激的时候,会有应激反应,说不定能唤起脑海深处沉睡的记忆。 但是依云墨寒现在的身体状况,显然是受不了什么刺激的,只能先把他体内的毒解了再说其他的。 另一边,翊王府门外。 郑嬷嬷满脸着急的对侍卫恳求道:“劳烦通报殿下一声,太妃娘娘被人下了毒,需要王爷!” “这……”翊王府门口的侍卫面面相觑,感觉这不是一件小事情,但是王爷因为半年前王妃的死,也是突然性情大变,虽然每日上朝处理政务什么的都没变,可唯独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太妃娘娘。 “我给你跪下了。”郑嬷嬷双眼含着热泪,看他犹豫,当即就真的要下跪。 “别别别。”其中一个侍卫急忙将她扶住,一脸苦笑:“郑嬷嬷,我们知道你是个好人!这样,你稍等,我去通报,至于王爷的心思,我们这些做属下的,也就无法参透了。” “诶,那我就在这里等消息。” 说完,她目送侍卫进了王府大门。 心里不由得一阵感慨,王妃的死虽然与娘娘没有直接关系,却有间接关系! 如果王妃没从娘娘那里拿到和离书的话,就不会逃走,王爷也不会恼怒,将人抓回来囚禁,最终…… “哎……”想到这,她摇头轻叹。 只可惜她劝了十几年,也没能让太妃娘娘放下心里的嫉恨。 不多时,侍卫便匆忙的走了出来,笑着道:“王爷请郑嬷嬷进去。” “诶!”闻言,她顿然满脸喜色,赶忙抬步走进了王府大门,在侍卫的引领下,来到白翊书房门外。 门口的夜枭给了那侍卫一个眼神。 随后侍卫便退了下去,夜枭则是打开了书房大门,轻声道:“郑嬷嬷请。” 她抬步迈进去。 扑面而来一股阴冷,让她紧绷着身子。 进了书房后,发现里边光线很暗,周围的墙上挂满了画像,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却勉强能从轮廓上分辨出是同一个女子。 再看周围的窗户,郑嬷嬷更是震惊,好好的窗户,竟从外边用木板给封死了。 整个书房内,唯一的光亮就是桌案前的两盏油灯。 打量过去两眼,她又发现,从小都最爱穿黑色锦衣的王爷,如今竟是一身白。 从束冠的颜色,到衣服的颜色,再到靴子,清一色的白。 “母妃想见本王,所以让你来编造谎言吗?”白翊放下手中所执狼毫笔,抬起阴冷的眼眸,睨了郑嬷嬷一眼。 “王爷明鉴,太妃娘娘当真被人下了毒!”郑嬷嬷颤颤巍巍的弯下身子跪倒在地。 “哦?是么?那你便将事情来龙去脉详细说与本王听听。”他神色间没有丝毫的关心,语气也是冰冷。 他曾经,最敬重的便是母妃。 可一封和离书的疏忽,让他失去了云芷。 甚至在云芷死后,母妃还想将高香香嫁给他! 这才是他半年来不见高太妃的真正原因。 他想要的,只有云芷! 郑嬷嬷见有机会,便赶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带着金色面具的女人?还有带着青铜面具的黑衣杀手?”白翊凤眸微眯,把玩起桌上的狼毫笔:“你所说当真属实?” 若他所料不差的话,郑嬷嬷说的这些人,应该是几个月前凭空而现的“青鬼司”。 有传言称,青鬼司是杀手组织。 也有传言称青鬼司可救人。 甚至还有人说,青鬼司内可以买到一切自己想要的情报。 当初将这三者结合的时候,他忽然就想到了云芷。 只不过云芷的手里是暗阁与京其堂,倒是没听过什么杀手组织。 但他却可以怀疑……暗阁与京其堂与这个忽然出现的青鬼司合并了。 毕竟半年前,就在他拿着京其堂手令,想要将京其堂收复的时候,却发现,皇都内的总堂已经被搬空,后来派人去全国各地寻找分堂,却没找到一个京其堂医士。 就连暗阁与凌夜,也从皇都内消失的干干净净。 就在他沉思这些的时候,郑嬷嬷又开了口:“老奴所言句句属实,而且那领头的女子,从背影上看,与已故的王妃,有些相像。” “咔嚓!”白翊神情骤变,手掌中的狼毫笔也被他折断成两节。 薄唇一阵哆嗦,他神色变幻,声音也变得沙哑:“你刚刚说什么?” “老奴只是猜测!”郑嬷嬷急忙匍匐在地。 这会她有些自责,后一句话,就不该说,只是她看着有些像罢了,可人都死了,怎么可能复活? 倒是王爷,原本就因为王妃的死,受了一些刺激,她再说这么一番话…… “本王让你再说一遍,你就说!”白翊一拳锤在桌面上,沉木桌子一声闷响。 郑嬷嬷急忙又道:“老奴感觉那带着金色面具的女子,与已故的王妃,背影上有些相似……” 白翊呼吸变得粗重,开始喃喃自语:“她是为了云墨寒才寻母妃!又与云芷长得相像,特征符合关于青鬼司之主的描述……她难道真的还活着吗?” “王爷。”郑嬷嬷眼瞅着他有些魔怔,急忙又解释:“老奴怀疑的时候,还唤了她一声王妃,但是没有丝毫的反应,身形相似的女子不少,老奴现在也上了年岁,兴许是认错了。” “不!本王一定要见到她!一定要亲眼见到!” “您还是先看看太妃娘娘吧。”郑嬷嬷越来越后悔说出那句话了。 白翊脸色归于平静,轻轻颔首,“嗯。” 走出了书房的门,等着郑嬷嬷走出一段距离后,他才压低声音对夜枭道:“立即去调查青鬼司之人今日出现的范围!” “青,青鬼司?王爷,是有什么问题吗?”夜枭心里讶异,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王爷这么精神了。 以往就算是处理政务,也是冷着脸,双眸冰冷无神。 可这会,他却明显从王爷的眼底看到了一缕光亮。 “这不是你该问的!” “是,属下一定调查清楚。” 等白翊走后,夜枭才喃喃自语了起来,难道说:“王爷调查这个,是与王妃有关系?” 但王妃明明已经死了。 半年的时间,王爷丝毫没有要走出来的意思。 每日都把自己关在阴暗的书房里,画着王妃的画像,仿佛这样,能骗骗自己。 …… 相府。 云芷正在自己房间内给云墨寒调配最终的解药。 不过,有件事她心里很清楚,这最终的解药即便是弄出来了,短时间内,也无法让云墨寒恢复。 想要彻底祛毒,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一年。 并且为了药效能最大化,她做好药方后,会把解药从药丸改善成汤药。 “哒!”身后一阵脚步声落下。 云芷没转头看,心里也知道是谁。 “呦,这是干回老本行了?”凌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云芷头也没抬,将写好的药方递过去:“去药房抓药,再弄两只小老鼠过来,我试药。” “噗嗤。”凌夜笑了声,随后将她手里的药方接过手,无奈的说了句,“行行行,谁让您最大呢!” “少贫嘴,云舒和云轩教导的怎么样了?” 这半年来,她把两个小男娃交给凌夜学武,小云朵则是跟着周亦学医。 云朵随她,骨子里大概就有行医的天赋,虽然年纪还小,才六岁,却已经对许多的药材了解透彻。 至于另外两个小东西,却有些怕苦怕累,总想吃吃喝喝,一到锻炼的时候就喊苦喊累,总想找借口。 “放心,让身边的人监督着呢,扎马步一个时辰,一分钟都不会少。” “嗯,那就好,我希望他们在关键时候,有自己保命的手段,想要达到这种效果,必须从小培养!” 说完这些,又过了一会的功夫,她瞧着凌夜既不说话也不走,便挑眉问道:“还有事?” 他唇角抽搐,一脸无奈:“难不成,你以为我闲的没事,跑来你这,等着你指挥我去抓药?” “那就说正事,来干嘛?”她语气平静,直奔主题,一句废话都不说。 “你那么高调的带人去太妃府,还给人下了毒,如今太妃身边那个郑嬷嬷已经找白翊去了,你不怕他查过来?” 听他说完,云芷拿起一旁桌子上的茶盏,轻抿了口茶,然后慢悠悠的放了回去,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怕他?” 凌夜喉结滚动,瞧着有些紧张,“你……不怕他再抓到你的软肋,威胁你回到他身边?” “软肋?”云芷讥笑了声,“他现在能抓住我什么软肋?相府吗?那得他母妃的命,在我手里!” “……”凌夜倒吸凉气,忽然说不出话,如今看来,他的担忧,似乎是很多余的。 如今在云芷面前提及白翊,她丝毫不慌,甚至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幻看着就像是已经放下了。 想了想,他还是又多嘴问了句:“所以你选择回来皇都,是心里已经放下了吗?” 云芷抬起杏眸,直直盯着他,好半晌,才不答反问的来了句:“你认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