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稍稍转暖。
比赛的热度伴随进程蹭蹭而上,第二周打完,俱乐部的各种活动和拍摄已经越来越多,顾潮难得在傍晚抽出两小时的空闲。
今天是顾曲玫的生日。
对方最开始同他商量想一起去日本玩几天买买东西吃吃饭,后来发现可行性确实没有,便改成了吃一顿晚餐。
着实是不小的退步,这个要求自然得到了顾潮的同意,而且从过年之后进入比赛期,他都很少见顾曲玫,只有寥寥的几次。一是真的没时间二是老板看的紧。
只要是要回家过夜或者和顾曲玫单独相处这种事,边随都问的格外仔细,比如今晚这顿饭,顾潮连餐厅地址都上报完才被放出来。
边随本来要送他去,但郑仁心还没回来,俱乐部里又临时来了两个联赛官方人员要登记采访备案,顾潮不想麻烦他,便一个小跑溜了出来,到楼下打上滴滴给边随发了一句
():打到车了。
他打着字往外面走,门口半落的夕阳被挤成几道折线,顾潮抬头发现一辆路虎停在门口路边的临时位,大摇大摆的打着双闪。
后座的车窗摇在下面,里面的情景在他朝路边跑的时候从眼前一闪而过,而后又“嗡”的砸上脑门。
滴滴还没到,顾潮有些局促的站在路边。
车里的其中一个他很熟悉,是郑仁心,不过他只露一个后脑勺在前座的两个位子之间,另一个人是骆子骞,顾潮认得他的黑色短发。
他们的脸挨的很近,交叠在车中央的光斑里,很像在接吻。
应该就是在接吻。
路边不时有车喧嚣而过,顾潮没再回头看那辆车,他觉得有些**。路缘的绿化带上几根小草被反复折磨了十几秒,他才听见身后传来开车门的动静。
然后是车里人的一句喊:“你再不跟我出国结婚就三十了!”
“......”
“......”
“砰!”
车门关上的力道明显比被打开的时候要大的多。
顾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心跳的有点快。
好像撞破了什么一样,他脑海中不停闪过那两个交叠的后脑勺,莫名的觉得那个画面很开心,正在做那件事的人应该很幸福。
滴滴开过来停下的一瞬间,卷起一阵匆忙的风,刮的顾潮有点晃神。
他居然想起了边随。
顾潮有些发怔,耳边响起两声鸣笛,他才有些手忙脚乱的打开车门坐进去,下一秒就摸出手机看微信。
一定是因为刚刚给这个人发了信息,他总结。
不过边随是等到他坐在餐厅里才回复的,因为忙到这会儿才刚捉到空。
Random:给我发个定位。
Random:回来接你。
顾潮顿了一下,【不用】两个字打在回复框里,不知道为什么又删掉。
():[位置]
():会不会麻烦?
Random:没事,郑仁心回来了,这边让他来。
Random:这狗一回来就躲在楼梯道抽烟,到现在还没进来,我去找他,过一小时去接你。
Random:不准打车。
():哦。
“潮潮?”
顾曲玫的声音响起在不大的雅致包间里。
顾潮抬头,正对上她那双带笑的眼睛,顾曲玫拿着刀叉,正在慢条斯理的切小羊排:“跟谁聊天这么开心?”
顾潮正要拿起叉子的手一顿,他眼神有些迟缓:“没。”
“你有什么开心的事要多跟妈妈说呀,平常都不怎么看见你笑的。”顾曲玫有些好奇,目光不自觉的往手机上扫过去:“是哪个女孩子吗?”
“不是。”
顾潮耳朵有一点红,他觉得自己应该没笑,又忍不住手背贴了一下脸颊,然后补充:“俱乐部的事,随便说几句。”
顾曲玫微微笑了一下,给他叉了一个鹅肝粒:“好吧,那我不问了。”
她顿了一下,又提醒说:“不过你要是谈恋爱了,记得告诉妈妈,我帮你看看。你太小了条件又很好,我不放心的呀。”
“没有。”顾潮小声说。
顾曲玫直接当他否定的是前半句谈恋爱的话,笑笑就宽了心,因为顾潮是不会跟她说谎的,这一点十几年都没有变过。
临走的时候顾曲玫像是很满意这家的鹅肝粒,又打包了两份让顾潮带回俱乐部,然后笑着说:“走吧,我送你,晚上还有个聚餐,刚好顺路。”
顾潮接过袋子,说:“随哥来了,他接我。”
顾曲玫愣了下,点点头:“那也好,他还真的很照顾你的,有他在我放心不少,你们一起吃,下次我再单独谢谢他。”
“嗯。”
顾潮叮嘱了一声别回家太晚,然后坐上边随的车,打包盒就放在腿边的地上。
车里暖气很足,边随简单穿了件黑色外套,里面一件干净的白T,目光像X扫描仪一样把他从头到脚掠了一遍,确定他好好的,才发动踩了油门。
顾潮被他那一遍看的心跳有点快,扣上安全带嘀咕:“你看我干嘛。”
边随声音懒懒的,没正经:“好看就看看呗。”
顾潮:“......”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自己经常被这种有意无意的话撩的耳朵发烫,对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好在边随并不会说很多,只是偶尔才冒出来一两句,等快开到俱乐部的时候才说:“晚上AOA和Us那边一条路都网络故障,训练赛得等到9点,你回去先自己排,或者睡一下,到时候我叫你。”
顾潮点头,突然又想问:“那你呢?”
“啧,我去找找郑仁心。”
边随一个个拐弯开进地下车库:“这人奇了,回来之后就打了个招呼说去楼梯道抽烟,然后就不见了。骆子骞说也没联系上,我一看他手机都放在训练厅,我去楼梯道再找找人。”
“就是那个,黑色头发的挺帅的…那个人?”顾潮对小老板的名字还有些陌生,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那除夕大清早的那一耳光。
“是。”
边随关车门的动作慢了一瞬,他按开电梯,过了一会儿忍不住扭头问:“你是不是觉得黑色头发好看?”
“......”
顾潮看向他略拉下的一张俊脸和上面的雪顶,目光朝眼尾闪了一下:“没有。”
边随有些怀疑的看着他略微闪躲的眼神,不过电梯“叮”一声到了,顾潮已经几步溜去训练厅。
他看着人的背影摸摸头发,然后闪进楼梯间里,这回运气倒是不错,正好和从楼下走下来的郑仁心四目相对,对方一脸“不得了”的表情。
边随面无表情看着他:“你偷情还是销赃啊在楼梯道里呆这么久?姓骆的说你不接电话也没回信息,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郑仁心一摸兜,确实忘带手机了,脸一肃:“卧槽,舅舅这可都是为了你,你知道我刚抽烟,看见谁了吗?”
边随:“谁?”
顾潮往训练厅走了一大截,才想起来顾曲玫那两盒鹅肝粒没拿,他想起来口感确实还不错,几个人应该都很乐意加这个餐,于是又折回去往楼梯道里走,想喊边随拿一下车钥匙。
推开安全门的前一秒,脚步却微微顿住。
里面是郑仁心的声音,带着一点讳莫如深的味道。
“傅洛岐你还记不记得?就是你高中的时候...那个。”
边随的表情有一瞬的疑惑,随后变成微诧,像是想起什么很远久的人,最后变的有些暗淡。
“我之前在楼梯间就看见过两次,但是当时都没想起来是她,就觉得挺眼熟的。刚抽烟的时候又看见了,刚好被她碰了下肩膀,我才一下想起来。”
“刚跟着上去8楼想确认一下,就在她们咨询室坐了一会儿,这下终于看清楚了,绝对就是她,连同事叫的名字都一模一样。”
郑仁心说完,看边随有点暗的眸色,接着说:“她其实现在过的没你好呢,嗨,也就在上面当个英语老师,普普通通。”
边随没说话,他点了根烟,吐了两个烟圈之后盯着郑仁心,声音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你无聊不无聊?这都要看一个小时,八婆,骆子骞怎么受得了你。”
“你少来,他就是喜欢我话痨会来事儿。”
郑仁心一脸精怪:“而且这怎么叫无聊,她当初那么对你,你为了她,还跟你爸闹成那个样子...”
边随:“行了。”
“不行,我他妈就想看看她现在过的到底有多好,怎么了,切。”郑仁心一脸小气。
边随睃他一眼,有点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过好自己的就行。”
他说完靠在墙上,缓缓抽完这根烟,楼梯道里的空气变得有些稀薄,边随把烟头暗灭在垃圾桶顶,然后两步回身推开门。
走廊上一排灯亮的白光一片,空空的没有人。
训练室里倒是热火朝天,因为训练赛推迟,余小葱开了直播,拉上司潭马李奥以及一个水友在休闲四排,几个人炸鱼塘,水友开着语音,正有说有笑。
顾潮站在桌边,拿着萝卜靠腰枕好像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原地转了半圈,最后又放回凳子上。
边随站在玻璃门外看了一阵,觉得刚才那个名字带来的烦闷消散去不少。
直到晚上的训练结束,顾潮才重新想起那两盒鹅肝粒。
他问边随拿了钥匙,跑去车上拿,虽然已经冷了不大能吃,但也得拿出来,不然留味道。
回来的时候训练室里人走了大半,只剩下余小葱,顾潮有一瞬的愣神,捏着车钥匙问:“随哥呢?”
余小葱伸了个懒腰,哈欠打到一半,咕噜一声:“去楼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