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颇有默契的相继散去,并不是怕了蒋少天,而且敬重张老爷子。
他所说的话,没人敢质疑,也不会有人去质疑。他在张家村的存在,就好似村里的“神”一般不容亵渎。
“孩子,进来吧,外面说话不方便。”
老人不知何时,又端来了一盆鸡食,一边撒向门前的水泥地上,一边对蒋少天说道。
“诶,张爷爷,我就来!”
蒋少天看了一眼欢快啄食的鸡群,三步并作两步就走进了朱红色的大门。
“砰”
老人随手便把大门关上,用洪亮的声音说道:“孩子,跟我来书房吧!”
说罢,将盆子放在墙角,径自往二楼走去。
屋子很大,但是摆设很简单,尤其是堂屋,和蒋少天家堂屋简直如出一辙,除了一张桌子和几条凳子外,就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
“张爷爷,您认识我爷爷?”
蒋少天跟着老人来到二楼后,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认识,还是老朋友!你父亲,还好吗?”
老人打开其中一间房门,语气平缓的说道。
书房很大,大约五十多平米宽,里面除了书,还是书,甚至连木地板上都摆满了书籍,尤其是书架上的书,很多都又老又旧还泛黄了。
“我父母亲……半年前去世了!”蒋少天低垂着眼脸,轻声说道。
“………”
老人消瘦的身躯明显晃动了一下,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走到堆满书籍和资料的书桌前,叹息道:“你也不用过于悲伤,他们只是换了种方式守护在你身边罢了!”
“张爷爷,我顶得住……”
蒋少天握紧拳头,努力平复自己悲伤的情绪说道。
“你过来说话,说说为什么来找我。我和你爷爷,算是志同道合的老朋友了,后来他接手医馆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再后来,你父亲来找过我一次,我只对他说了一句话,就让他走了。
“我跟他说,医者仁心,仁字难当,假如你十年如一日能做到初心不改,就过来找我,我会把这一屋子的书都送给你!
“十年已过,我以为他不会来了……原来,他再也不能来了!”
老人的眼神渐渐暗淡下来,扶着桌子坐下,翻开书籍又喃喃自语道:“那些人说我没有行医资格证,不准我给人治病,还强行没收了我的药材和药箱。”
“他们……这是谁给他们的胆子?难道就没有人管吗?”
蒋少天墨眉微皱,愤愤不平的问道,这事他略知一二,自己爷爷当年也被抓过,处罚过,若不是有人极力保住他,医馆也被查封了。
他也听过“张神医”的一些事迹,但并不知眼前这位张老爷子的真实身份。
小的时候,爷爷只是说有位姓张的老神仙,异常的淡泊明志,说他住在很近很近的地方,等他长大了就带他去登门拜访。
长大后,爷爷去世了,父亲曾无意间提过一两次,说是和一位老神医有“十年之约”,等时间一到就带全家去拜访他。
只是,再也没有后来,再也不会有人履行这“十年之约”了。
直到前几天,吕一情急之下说漏嘴,他才忽然联想起这件事来,否则也不会如此心急如焚的要求张老爷子见他一面。
可见苍天还算有眼,这位老者,居然真是爷爷和父亲口里所说的那位张老神医。
爷爷说他住得很近很近,其实并不是说他家离自己家近,而是彼此的心很近,哪怕相隔百里,千里,万里,医者仁心的心,都近在咫尺!
“他们都心知肚明,不会有人来管的,他们抄我家抄得‘合理合法’!唉,谁让我们动了某些人的奶酪呢?你还年轻,有许多事想不明白也很正常。
“你爷爷让你们父子俩去读医学院,并考取正规行医资格证那都是明智之举。只是,很多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已经限制了我们的发挥,太多的东西都已经变味了。
“不过,我很欣慰,还能有你这么执着,开悟的年轻人。你能来找我,我很开心,没什么送你的,就把这一屋子的书送给你吧!
“这些,都是我祖上百十年来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医书和手稿,我那不争气的儿女都在经商……我死了也带不走,放在这里蒙灰实在是可惜。”
老人看着一屋子的书,语无伦次且意味深长的叹息道。
这几十年来,不下于上千人来求过他,但都被他冷言冷语的拒绝了,尤其是那些打着幌子来没收他药材的人,更是挤破脑袋想得到他这一屋子的书,但都被他和村民们以死挡住了。
从那以后,他就发誓,不再给任何人看病,哪怕是邻居和亲戚,也不能破戒!
他已心灰意冷,余生只想整理好这些年的行医经验,然后,送给有德有缘之人,或者把它们全部带进棺材里。
“张爷爷,您莫悲伤。我今天来,就是想陪您聊聊天。我还想告诉您,中医不会死,我誓必要把她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