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冬雪可是东厢房的大丫鬟,平日里好吃好穿的,身份地位比起一般普通人家的小姐都隐隐高出了那么一成,家里谁见了不是对她客客气气的。除了老太太大少爷大少奶奶,还没见过谁让她跪着磕头过呢。
李冬巧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一时也明白,恐怕白梦心就是这么个德行!否则这奴才也不至于这般紧张。
不过她还是有些不甘,想了好半晌,最终试探道:“那姐姐的意思,就是您不去管她了?那就由着她胡来?这万一过一阵子,家里的姐妹们都闹着要出门,您怎么办?是放还是不放呢?”
梦心微微一笑,只柔声道:“哪里真会这样?我这里也不是没个谱儿。若家中果真有事,要出门自然可以,但若是没事却要出去,我也没理由同意不是?就算是老太太,也不会答应的。好啦,你就放心吧,我想她不会真对我怎么样的。”
李冬巧已经彻底没了言语,梦心装作毫无所觉,还拉着她的手又是一通劝说,无非是让她多做忍耐,千万别得罪了冷清月的话。
她越是这么说,李冬巧就越是怒上心头,最后根本就不想再听,只是满心恨铁不成钢,对白梦心这个大少奶奶更是失望透顶,简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一点儿胆子心性儿都没有,也难怪贤惠之名传遍京城,就是个软柿子!
梦心又接着叮嘱了两句,示意她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眼看着李冬巧已经彻底不耐烦,甚至连掩饰的心情都没了,她才微笑着与她道别。
都临出门了,右脚跨出门槛的那一刻,她还特意回过头去,又殷殷切切地叮嘱道:“妹妹,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儿,否则姐姐可就难做了。这你若是犯了家法,到时候我可没法子再保你,切记切记!”
李冬巧被梦心烦得头都大了,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特别是这位不同道的人,还非指着劝她听话,那就更加不能谋了。因此梦心就见她撑着笑,忙忙地摆手道:“妹妹知道了,姐姐好走。宝儿,你去送送大少奶奶。”
说罢,浅笑端庄站在原地,自己却是一点儿不肯动身。被人念叨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
一路无话进了东厢房,梦心眼看着宝儿走得远了,才松了口气,而冬雪则是连忙将院门关了个密不透风,她是立时手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就连精神头儿也跟着足了:“主子,幸好您反应快,否则这一回若是被她发觉,咱们可就……”
“罢了!你身上没事吧?”梦心迎上去细看她身上,方才摔了一下,虽说破了皮,但其实根本没那么严重,不过是危及时分,才让冬雪装腔作势了一回。
冬雪摇头,梦心自个儿已经行到里间,朝外头吩咐道:“有谁在?冬雪受伤了,你们谁去给我泡杯茶来?”她实在是渴死了!这么多年下来,她所有说的话加在一起,恐怕都不及今儿这一下午说得多。
外头金雀应了一声,又询问了冬雪几句,去得远了。
冬雪听到声音,眼中不由添了几分鄙视:“她倒是殷勤,心里头还不知打着什么主意呢!这时候眼巴巴地来了,平日也没见她这么着过。”她虽然为人大方,平时对待一干姐妹也极和气,但对金雀却向来有些微辞。
在她的眼中看来,能服侍大少奶奶就是无上的荣耀,这个女人不引以为荣也就罢了,居然还总想着吸引大少爷的注意,简直就是可恨之极。因此在言语上,难免有些苛刻。
梦心没开口。她现在根本不想说话,看来,想要掀风作浪一回也不是那么简单容易的,这嘴皮子上的工夫再好,也得身子吃得消啊。
深吸了一口气,她实在觉得累到不行,忽然想起晚一会儿冷清月就会回来,到时候墨离得了信儿又要来报,而那边李冬巧因下午她这“大度的规劝”更是气到恨不得把冷清月大卸八块,少不得会偷偷闹个天翻地覆。
梦心的意图倒是全部达到,可看样子这往后的日子,她是一点儿都不得安宁了!
真是没料到,四年,她辛苦维护,只为安稳地过日子,如今却也不得不被卷进这场纷争。
脑中忽然闪过大少爷的脸,梦心面色一柔,只当为他,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