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归见腿伤并未露出来,不明所以,蹙眉沉思片刻,恍然大悟:“朝生,你……害羞了?”
夏朝生捂着脸反驳:“我也有的东西,有什么好害羞的?”
“可你的脸……”
“九叔看错了!”他飞快披上披风,将自己整个笼罩进去,然后杵在门前,打死也不肯再靠近穆如归。
穆如归慢吞吞地系上衣带,换上黑色的劲装,出门前想拉一拉夏朝生的手,却被他躲开了。
这一回,穆如归没失落,嘴角反而还带了笑意。
因为他知道,夏朝生不是厌恶自己,而是害羞。
穆如归神游天外,自然不会搭理出现在院中的黑七。
黑七得了命令,不能在夏朝生面前伺候,趁穆如归未怪罪之际,把红五往前一推,脚底抹油溜走了。
红五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单膝跪地,硬着头皮将夏玉的来历一五一十说给夏朝生听。
红五有苦说不出。
小侯爷曾经心悦于太子,全上京都知道。
这话说重了,夏朝生会伤心,说轻了,夏朝生念及太子,又有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让王爷追究。
总之,怎么说,好像对他们王爷都不利。
“太子的人?”果不其然,夏朝生听完红五的解释,只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红五苦笑点头:“王妃应该知道,言裕风是太子殿下的人,他的手下做事,自然也是为了太子殿下。”
夏朝生没察觉出红五的异样,他拽着穆如归的衣袖,暗暗摇头。
依他对穆如期的了解,若真见到夏玉的相貌,必不会舍得将人送到王府。
那可是太子殿下的白月光啊,前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言裕风自作主张,将长得与他有些许相像的夏玉,送到了穆如归身边,至于目的……大概是想挑拨他与九叔之间的关系吧?
今生与前世已不同,万事万物皆发生改变,夏朝生就算重生归来,也有疑惑。
夏朝生在想事情的时候,穆如归又在偷偷打量他。
少年眉心微皱,青丝在微风中翻卷,露出来的半截耳垂还泛着淡淡的红晕。
曾经心悦之人,以如此低劣而歹毒的手法加害于自己,他现在应该很难过吧?
可夏朝生的眉头仅仅皱了一小会儿,然后很快松开:“我要见他。”
跪在地上的红五愣了愣:“王妃……想见谁?”
“自然是夏玉。他既然是太子殿下送来的人,总要审一审。”
前世,他被困在后宅之中,无法探究夏玉与侯府的关系,如今,夏玉机缘巧合落在九叔手里,他自然要去搞清楚,这个自称是他“庶兄”的人,究竟有何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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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33(二合一)
老李头和黑七已经审过了夏玉,但夏朝生说要审,穆如归还是将他带去了刑房。
昏暗的内室腥臭扑鼻,夏朝生急着搞清楚夏玉的来历,自然不惧,穆如归征战沙场,尸山血海尚且不怕,更不会畏惧小小的刑房。
穆如归只是牵着夏朝生的手,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捂住他的口鼻:“慢点。”
夏朝生魂不守舍地点头,心思全放在刑房角落里那团不成人形地黑影上。
这是前世耀武扬威的夏玉?
这只是一滩烂泥,与夏朝生记忆中的人大相径庭。
在他的记忆力,夏玉总穿着一身靛蓝色的流云滚边长袍,如同世家子弟一般,带银冠,腰间系宝玉,温文尔雅,雅致异常。
穆如期时常嘲讽夏朝生不如夏玉,说他骄矜自负,心胸狭窄,无容人之心,不配后位。
这还是夏朝生第一次见到夏玉如此狼狈。
他走过去,不顾地上的脏污,俯身细细地打量着地上的“烂泥”——夏玉满脸血污,双目无神,人虽还在喘气,精神气已经没有了。
哪里与他有半分的相似?
老李头见夏朝生不说话,主动解释:“被马蹄踹了一脚,断了脊椎,要不是老头子我医术高明,他这口气已经咽下了!”
夏朝生收回视线,望着老李头,轻声问:“可问出了些什么?”
“算是问出了些东西。”老李头搓了搓手,“他总反反复复地唤‘太子殿下’,想必来历和太子殿下有些渊源。”
“太子殿下?”夏朝生猛地攥紧了手,沉吟片刻,再次将目光落在夏玉身上,沉声问,“你认识太子殿下?”
现实中的声音和梦境重叠在一起,夏玉一个激灵,清醒了。
他艰难地仰起头,借着刑房微弱的光,模糊地看清了夏朝生的脸,突然疯了似地尖叫起来:“鬼啊!”
在梦里……在梦里,这个人明明已经喝下毒酒,死在凤栖宫里了!
怎么会还活着……
怎么可能还活着!
穆如归在夏玉发疯的刹那,将夏朝生护在了身后,抬腿踢开瘫软在地上抽搐的人影。
夏玉早已麻木,不知疼痛,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鬼……是鬼……”
“……你是鬼!你肯定是鬼……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啊!”
老李头见状,赶忙重新拎起军棍:“王爷?”
穆如归见夏玉被自己踢开后,还想往夏朝生脚边爬,冷着脸颔首。
军棍落下,惨叫又起。
血污飞溅,落在夏朝生如玉的面颊上,瞬间绽放出血红色的花朵。
穆如归眉心微蹙,大手罩在了他眼前,不让他看夏玉受刑的画面。
夏朝生的唇角勾起又按下。
他想起前世,夏氏满门魂断午门,自己却被困在凤栖宫中,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穆如期……
夏朝生的指甲深深扣进了掌心。
当今朝堂,太子一党如日中天,连抢婚之事,都可以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甚至还准备堂而皇之地抢玄甲铁骑的军功。
前世,穆如归如何一步一步攻入上京,困在凤栖宫里的夏朝生并不知晓,但今时今日,玄甲铁骑多数留在幽云十六洲,现在于太子撕破脸,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要忍,九叔也要忍。
二十军棍毕,老李头让到了一旁。
夏朝生垂眸,冷漠地注视着瘫软的夏玉:“你到底是谁?”
“鬼……你是鬼……我……不要来找我……”可夏玉嘴里冒出来的,还是和刚刚一般的胡话。
“谁是鬼?!”
“你……是你……”夏玉眼神涣散,望着夏朝生,疯疯癫癫地哭嚎,“你已经死了……你死了……是我……是我……”
夏玉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夏朝生凑得极近,才能听见他的呓语。
“是我让陛下将你……将你……关在凤栖宫……”夏玉已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夏朝生瞬间瞪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