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一家子成天都是乐呵呵的,胡氏更是觉得刚出生的孙儿旺自家,他前头出来,后头女儿就回来了。
寡妇又咋样,寡妇有钱也是金饽饽。
连着多日都有人上大房家的门,有是来看稀奇的,也有是听闻卢娇梅回来了,过来打听消息的。
胡氏满脸都是笑,一点儿都不带遮掩对大家坦白。
女婿死了,女儿一个人,又没个孩子,所以一个人回来了,打算以后在村里扎根。
不过几日,整个村里都知道卢家那个大孙女回来了,人回来了不说,还带了一大笔家产。
家里没媳妇的都不禁动了心思,寡妇又咋样,寡妇有钱,尤其那卢娇梅人才好,年纪也不大,今天不过二十有四。
于是大房家更是热闹了,平日里来串门子的大娘大婶们不少。
卢娇梅自打回来后,一直深居简出,第一次出门走动就是来了二房家。
见到自己找上门的卢娇梅,梅氏有些吃惊。
大房那边和自家之间的矛盾,胡氏不可能不当自己女儿说,那她这次来是作甚?
可不管怎样来者是客,尤其卢娇梅当初也是梅氏看长大的,大房那边的事与她也没什么关系,所以就将她招呼了进来。
卢娇梅生得鹅蛋脸柳叶眉,一双杏眼水汪汪的,正值女人最好的时候,就如那香甜可口的水蜜桃,满满都是汁水。
她坐下后,还在四处打量着,见梅氏望她,大抵也感觉到自己有些失礼,忙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二婶家真气派,在咱们村估计是头一份。”
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这话自然听得梅氏心里妥帖极了,到底不是张狂的人,她客气道:“不当什么,乡下人的房子再怎么修还是不如城里,梅子从外面回来,想必见识过不少好东西,可千万别再埋汰二婶了。”
“怎么会?
我虽在外头见识不少,但还是觉得家里好,家里亲切,连咱们村头的那颗大槐树,看起来都亲切极了。”
说了几句闲话,卢娇梅状似闲聊的问道:“听说义小子成亲了,月丫头也出嫁了。
我听我爹说月丫头就嫁在咱们村里,好像和二婶家还在一处,咋没看见她?”
“月儿如今有身子了,这会儿还早,大抵还在睡。”
卢娇梅忙歉道:“也是我来早了,想着一大早上村里人少,也免得走出去被人指指点点的。
毕竟是寡居之人,也就是来二婶家不嫌弃我,让我进了门,也没撵我出去。”
梅氏听不出她这话到底是自谦,还是真是这么想,只能打着哈哈应付了两句。
两人正说着,卢娇月挺着肚子走进来。
卢娇月方一开始还没认出卢娇梅,还是对方笑着叫了声月丫头,才反应过来。
怎么说呢?
卢娇梅还是以前那长相,但从打扮和言谈举止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人虽长得漂亮,但就是个乡下丫头,现如今一看这身做派,就跟乡下人不一样。
卢娇梅眼含诧异地看卢娇月。
这堂妹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如今人长开了,更是让人惊艳不已。
雪肤乌发,杏眼红唇,卢娇梅在外面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见识的,说实话还没见过比这堂妹更漂亮的人儿。
明明现在挺着肚子,却一点儿都不显臃肿,气色也很好,油红似白的,一看就是那种日子过得十分幸福人。
卢娇梅不禁摸了下自己的脸,才站起来迎过去道:“这日子过得真是快,一眨眼的功夫,月儿都这么大了,这都快当娘的人了。”
“梅子姐。”
卢娇月像小时候那样叫了一声。
卢娇梅笑眯眯地拍着她手,道:“你还记得你梅子姐啊,我想着莫是你忘了我,还记得我当年走的那会儿,你才九岁。
看你这肚子,大概有五六个月了吧?
什么时候生?”
梅氏接了一句:“还不到六个月,这丫头没福气,赶着最冷的时候要生孩子。”
卢娇梅一副很亲近的样子嗔道:“怎么会没福气呢,月儿一看就是有大福气的人。
孩子这事本就是他要来就来了,我们这些做大人的可控制不了。”
这话把梅氏母女两个说得满脸都是笑,这卢娇梅一点儿没改当年的做派,只是如今比当年更加会说话了。
心里虽有些疑惑这她的来意,但当着面也没好意思问出来。
中午自然是要留下来吃饭的,顺道还见了二房家其他人,当年卢娇梅走的时候,卢广义还是个半大的小子,如今人都成亲了,自然也没少拿出大堂姐的样子调侃他。
这一来二去,就把二房一家子笼络得就好像跟从前一样,对娘家和这边的矛盾提都未提,似乎不存在也也似。
吃过饭后,卢娇梅也顺道去周家看了看,没少对卢娇月说一些暖和话。
将她送走后,卢娇月忍不住捶了捶腰。
程婆子在一旁道:“这人真是个热闹人。”
可不是!
卢娇梅笑容满脸的回到家,胡氏见她进来道:“上哪儿去了?
中午连饭都不在家吃,你爹你爷爷问了几次。”
“我上二叔家去了,顺道还去月丫头家逛了逛。”
胡氏早就有预料,听到这话,更是黑了脸,“你上他们家作甚?”
卢娇梅笑着瞥了她一眼,道:“所以我说娘你就是笨,人家二叔家发了财,才更要凑上去。
你倒好,将人一家子都得罪了。”
回来后,胡氏自然将自家和二房家的矛盾说了一说,不过是站在她自己的立场说的,在她嘴里二房一家自然又讨厌又可恨。
可卢娇梅是谁?
整个家里若是了解胡氏的,也就她这个女儿,虽说她离开了这么多年,但胡氏的脉络她还是能摸出来几分。
心中自然生了好奇心,想去瞅瞅在她娘嘴里发了财忘了兄弟的二叔家到底是啥样,还有卢娇月嫁的那个地痞头子的丈夫。
哪曾想二房家确实过得很不错,房子是新起的,看起来又敞亮又体面,二婶身上穿得衣裳也是好料子。
要知道这不是出门走亲戚,谁家也不会在家里做事还穿一身好衣裳,人家既然那么穿,肯定就是人家平时也是那样的。
更不用说还有周家了,二房家的屋子虽比村里其他人家都好,可跟自己女婿家却是没有比的。
尤其那屋里的摆设,卢娇梅可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一般富户人家都是这么布置屋里的。
所以说人的心思就是这么奇怪,本是衣锦还乡,归家的这段日子家里人和村里人都将她奉承的很好,卢娇梅本是有些飘飘然的。
可突然见到有一户人家即使不在城里,过得日子也不比她以前差,这人还是她当初眼里的小丫头片子,心思就有些微妙起来。
提起这茬,胡氏也曾后悔过。
但这种心思很少会冒出来,在她来想自己真没做什么惹得天怒人怨之事,就是二房一家子故意和自己过不去。
“我做啥了?
别说他卢明海和梅氏现如今还是个泥腿子,就算不是泥腿子,我也不会巴结他们!”
想训斥女儿几句,可看女儿那样子,训斥的话自然说不出口。
尤其最近家里花的都是女儿的银子,胡氏更是没有底气。
卢娇梅也懒得和她娘争论这件事,遂岔开话题:“我这趟去二叔家,没见着月儿男人,你说他是个地痞,我看人家家里倒是不像。”
胡氏也没去过周家,自然也不懂这个不像是咋不像,遂敷衍道:“他现在好像改行做什么生意了,平日极少会在村里看到他,据说这阵子出远门了。”
卢娇梅哦了一声,正想说什么,东厢那边突然响起一阵骂声。
她不禁皱起眉,对胡氏道:“你也不管管那姓邱的,不过是生了儿子,还真以为自己是哪家的富户奶奶?
成天在家吆三喝四,也不怕人笑话。”
这所谓的吆三喝四,自然是针对小胡氏的。
邱翠荷记恨小胡氏之前害自己早产,便天天折腾起小胡氏来,不是嫌她端得水凉了,就是嫌她做的饭不好吃,动辄就骂,也没少拿饭碗砸过她。
这不,又闹腾了起来。
“指着这家里的粮食是天上掉下来的是吧,有她这么折腾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卢娇梅又道,眉宇之间充满了厌恶。
胡氏自然知道女儿心里想什么,也不敢刺激她帮着邱翠荷说话,便敷衍道:“我去说说她,没得惯她没个正形儿。”
说是这么说,她出去后却半响没听见什么动静,不过东厢那边倒是没再传出骂声了。
卢娇梅嗤了一声,扭头就去炕上躺着去了。
东厢里,小胡氏撸了一把脸,将脸上的饭菜撸下去,没去看俯身正在劝邱翠荷的婆婆,捡起地上的碗,木着脸出去了。
大房家热闹过一阵后,又转为平静。
就如同乔氏所言,打卢娇梅注意的人不少,但卢娇梅一直采取回避态度,平日里也甚少出门。
这样次数多了,大家也都知道卢娇梅暂时没有打算再嫁的心思。
急着想成亲的,都收回了心思,倒是有哪些娶不上媳妇的光棍,还没少白日做梦。
不过不管怎么样,因为卢娇梅,大房眼见有翻身之势。
渐渐,家门也不如往日那般冷清了,平日里也不少有人上门。
可这一切都和二房一家子,也和卢娇月没什么关系。
卢娇月在家养胎,而二房一家子也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家里这么忙,谁还有功夫去关心别人。
过了秋收,天渐渐开始冷了起来。
早在秋收之后,刘家就将租子给交过来了。
上交了六成,自家留了四成,一般佃人地的,都是这个价码。
当然也有七三分的,不过一般若不是不得已,谁家也不会去佃这样人家的地来种。
周进不在家,这么多粮食卢娇月也没办法处理,只能还劳烦卢明海父子俩。
尤其还要往上缴税子,这又是一桩事。
不过如今家里人手宽裕,卢明海一个人都办了。
缴完税子,剩下的粮食卢娇月也没卖,就留在家里自己吃。
还给娘家拿了一半,二房两口子不要,卢娇月硬要给,说是周进走之前就交代了,就当是之前她住在家里的伙食费。
两口子无奈,又磨不过眼见说不赢就耍赖的女儿,只能收下来。
天一天比一天冷,眼见临近了卢娇月的产期,可周进一直没见回来。
梅氏有些焦心,倒是卢娇月这个做人媳妇的十分淡定,说周进一定会赶在自己生产之前回来的,他答应过她。
说是这么说,其实她心里也是挺着急的,忍不住会乱想是不是他路上碰到了什么事。
这天夜里,半夜的时候,卢娇月叫起了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