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两队唯一的女子,殷清瑶收获了许多羡慕嫉妒的目光。
这些目光里,有单纯是羡慕的目光,自然也有人恨不得取而代之,恨不得她立刻从马上摔下去摔死。
更多的是好奇。
殷清瑶挑选好球杆马匹,最后一个到达自己的位置。
一个队伍里不能有同时进攻的球员,但是太子和梁明贤的身份,注定了他们不能打辅助位。
所以团队之间的安排就有几分不太合理。
擅长打球的邵云舒和杜衡羽分别给太子和锐亲王世子打配合。
跟不熟悉的人打球需要有一个互相适应的过程,殷清瑶就只跟杜衡羽打过球,原本担心自己融不进去,所以自己选了守门的位置。
但是一上场,场上情况瞬息万变,大家都没留手,她自然也没有藏拙,在第三次拦下太子打过来的球之后,成程就自觉地跟她换了个位置。
一是怕她让太子下不来台,二嘛,让她上场他们这边进球的机会也多点儿。
殷清瑶加入战团,从守势变成攻势,跟邵云舒打对家让她有点兴奋。不过她尽了全力也没拦住他进球。
他们两个针锋相对落在旁人眼里。
“云舒,别太较真啊……”
梁怀玉在后面喊他,余光看到场上的队友都在看他们,殷清瑶勒马后退。
邵云舒也退后几步。
“退避三舍,你们两个闹别扭了?”
邵云舒斜瞥了一眼说话的梁怀玉,没理他。
“好了,继续吧。”
太子出来打圆场,紧张而又激烈的比赛继续进行。
邵云舒绕过对手将球传给太子,太子挥杆进球。
场下一阵惊呼。
太子和锐亲王世子的球技并不差,若没有打马球逆天的邵云舒,以及配合完美的杜衡羽和殷清瑶,两人也能打个难舍难分。
一场结束,太子撑着球杆打趣道:“说是咱们两个比一场,风头都让他们几个抢了去。”
“多少年没打过马球了,不丢人就行了。”梁明贤勒马停在太子身边,“君主只需稳坐高台,不需要事事亲为。殿下应该早就习惯了才对。”
太子眯眼仰头。
“你说得对,但不妨碍这一场打得很过瘾。”
两人语气温和,话锋之间却尽是较量。
但是在外人看来,两人的联动很让人浮想联翩,也让人更加痴迷。
梁明贤瞧了一眼双方的分数,抿了抿唇。
“这一场我输了,但是下一场我会赢的。”
太子不接话茬,含笑说道:“天干物燥,先喝杯茶水吧。”
内侍小跑着递上茶水,顶着烈阳打了一场,每人都是汗流浃背,正觉口渴,接过来将茶水一饮而尽。
太子仍骑在马上,将手中的茶杯对着梁明贤举起,梁明贤笑了笑,将自己的杯沿与他轻碰。
“还记得小时候,不能喝酒,每次我们都学着大人的样子以茶代酒。现在回想起来挺有趣的。”
太子感慨一句,将茶水饮尽。
“几年前的事情,现在回想竟然恍如……”
猛然一声惊呼。
“殿下!”
尊贵无双的太子殿下突然从马上栽倒下去,手中的茶杯滑落,掉在地上滚了一圈泥。
太子倒地的第一时间,就被身边的护卫围起来,外人只看到马背上没有太子的身影,然后是附近突然涌出来密密麻麻的护卫。
接着,不知道是谁一声令下,身边慌乱中透着整齐的脚步将马场上的所有人控制起来,整齐的拔刀声令人心神一震。
不过几息功夫,大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旁人或许没看清,就在太子对面的梁明贤清晰地看到,太子脸上眨眼间爬上了青紫交加的细纹,细纹迅速蔓延至整张脸,不过两个呼吸的功夫,曾经尊贵无双的太子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已经充斥着“护驾”“请太医”的字眼。
目光不自觉的看向距离他们有一射之地的殷清瑶。
少女的目光恰好也看过来,眸中的冷意直射在他身上,让他知道,眼前的情况是真的。
她是怎么做到的?
梁明贤不用刻意表现自己,他的反应就是大多数人的反应,除了第一时间奔过来的邵云舒之外,大部分人在他喊出护驾之后,还在恍惚。
虽然设想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但等这一天真的来临之后,内心反而没有一点激动和兴奋,脑子里竟然是空白的。
梁明贤从马背上跌下来,这个时候没有人关注他下马的动作是不是英俊潇洒。
急忙查看太子的手上胳膊上也是同样的细纹,两眼翻白口吐白沫的模样毫无半分昔日俾睨的气势,他顿了片刻,又趁机摸了摸太子的脉搏。
“现场所有人,待在原地别动!若有违反者,格杀勿论!”
邵云舒眸光所到之处,杀意骇然。
“太医呢?”
随行太医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跑过来跪坐在地上,摸脉摸得额间青筋直跳,越摸身上的冷汗越多。
“太子殿下,殿下他……可,可能是没,没呼吸了……”
“下官,下官无能……”
距离近的人听到这句话,脑子里炸开了,只有一个念头,太子殿下遇刺……薨了?
没有一点防备,没有一点预警,就这样让人得逞了?
这是……多大的事儿?
若这是真的,他们这些人,不管身份多显赫,恐怕都承受不住皇帝的怒火……
这件事儿该怎么善后?
刚反应过来的大脑再次宕机。
地面一阵颤动之后,车驾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近卫军随行了一小部分,剩下大半仍旧举刀对准他们。
不知又过了多久,头顶的太阳晒得人头脑发昏。地面再次传来一阵颤动,邵云舒调动距离最近的三大营兵马将马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张脸黑得宛若杀神。
“将所有人看管起来一个一个查,不放过任何一个人!谁敢违抗,视同谋大逆!”
全场鸦雀无声,也有不明真相的女眷心里嘀咕两句,但见没有一个人敢吭声,便也乖乖地低下头去。
大家都知道出大事儿了,但是后面的人既没听见也没看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最先被带走的是伺候太子殿下茶水的内侍。
不知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大概隔了一炷香时间,第二批人,跟太子殿下一起打球的几个人被分别带走。
接下来是有机会接触太子的人,其中大部分是女眷。包括一脸煞白的太子妃。
然后围观的人之中,形迹可疑的人。
事发之时,宋质和文宣正躲在角落里你侬我侬动手动脚,他们两个被当作形迹可疑之人被抓起来了。
文宣有点害怕,一双眼睛乱瞄,企图找成渝脱困,殊不知成渝早就被带走了,眼下是自顾不暇。
余下的人也被一个一个带走了。
太子遇难,管你身份再牛再厉害,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得乖乖配合,稍有不配合,一顶谋害太子的帽子扣下来。
别说自己小命玩儿完,全家九族能不能保住脑袋还难说。
人心惶惶,惶惶不安。
殷清瑶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等到提审,关押他们的地方不是牢房,而是军营。进门就瞧见邵云舒一身铠甲板着张脸坐在桌案后面,左右各立了两员虎将。
其中两人她认识,正是卫茗和卫贺,另两人她不认识。
但是四人是统一的打扮。
侧面还有两个文吏执笔。
没想到这一次在军营相见竟然是以这种方式。
邵云舒目不斜视,仿若不认识她一样,按照流程该审就审,该搜就搜。确定她没问题之后,才被原路带出去了。
卫贺亲自将她送回关押之处。
路上倒是跟她交代过一句,让她保重。
殷清瑶回想着刚才的情形,邵云舒身边如果全是心腹,他不会这样对她。
他身边的人不干净?
也是,太子说过,三大营内部鬼魅最多。
昨晚跟他提过自己会用假死药代替真正的毒药,但是当时她还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弄来假死药。
今天早上临时动手,她是借着打球的机会,直接将药送给太子的。
太子接到她的暗示,才临时决定的将计就计,没来得及跟任何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