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住手的少女不由嗔道:“公子的手比奴家的手还像女子……”
殷清瑶心里哈了一声,原来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她是女的啊……
“我没法儿比,经常干粗活,也就手背的肉嫩点儿,手心都是老茧。”
涂抹完毕的少女觉得手背清爽一点也不油腻,再加上刚才已经算是“亲密”接触过了,她就大着胆子抓起殷清瑶的手仔细看,但见她手心确实有很多老茧,便问道:“公子可是习武?”
殷清瑶将手收回来,盯着女子的脸看,正处在发育期的少女皮肤再好也会冒几颗痘痘,她干脆将怀里揣着的所有东西摆在桌子上,从中翻找出来一个瓷瓶递给她。
“脸上长痘痘,就不要再用油脂多的面霜护肤了,用这个,清透补水好吸收,关键是还能抑制长痘。”
少女打开瓶子闻了闻,一股清淡的味道让人很舒服,里面夹杂着淡淡的中草药的味道,单是气味就验证了她此言非虚。
在青楼上班的小姑娘也好、头牌也罢,就连迎客的老妈子也十分注重自己这张脸。少女们不一会儿就被殷清瑶折服了,凑在一起嘁嘁喳喳讨论护肤。
当然更多的是请教。
终于没人缠着自己了,邵毓宁吐出一口浊气,趴在栏杆上继续看楼下的表演,正看得津津有味。
突然注意到一道不太友善的视线,顺着视线看过去,登时吓得原地炸起,退到窗帘后面整个人缩成鹌鹑。正在给距离最近的少女画眼线的殷清瑶被她惊了一下,打量着画了一半的眼线没有歪才舒了口气,隔着栏杆往下看了一眼,没看到有认识的人。
但她的表现太反常。
看她的反应,猜测应该不会遇见邵云舒,轻笑一声觉得自己多想了,邵云舒虽然也是富家子弟,但是人品还是信得过的,绝不会踏足这种地方。
只要来的人不是邵云舒,她就没什么好心虚的,继续抬手给少女画剩下的眼线。
画完之后,身子后倾半步距离,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
果然,画好眼线,会衬得眼睛又大又闪,只是用眉笔画眼线有点不太好用,回头研究研究……
门被人从外面踹来,被一群莺燕包围的殷清瑶抬头正跟怒发冲冠的邵云舒目光撞上……
不仅他,他身边还有许久没见的金城,更有梁怀玉以及好几个她只在马场打马球时见过但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年轻男子。
刚才还信誓旦旦为他打包票的殷清瑶呵呵一声冷笑。
感情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邵云舒觉得有点不太好,殷清瑶把瓶瓶罐罐留下,还贴心地揉了揉少女的头顶,十分宠溺地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等下次来我再叫你们几个作陪。”
青楼的姑娘上岗的第一项要求就是识趣儿,少女起身之后,依依不舍地看着摆在桌子上的瓶瓶罐罐。
殷清瑶面上温和笑着。
“这些都送你们了。”
四个少女几乎是抢着将桌上的瓶罐一扫而空,这才猫着腰从门口绕出去。
还生怕殷清瑶被人找麻烦,关切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殷清瑶继续平和笑笑,上前将邵毓宁从窗帘里剥出来,视线扫过堵在门口的少年,冷冷的哼了一声,撞开他们扬长而去。
已经被气炸的邵云舒才反应过来,对着身后一个殷清瑶不认识的青年男子捶了一拳骂道:“都是你的馊主意!”
骂完赶紧去追,金城也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追着出去。青年不明所以,看向镇场子的梁怀玉。
哪料到梁怀玉也蔫儿了,长叹一口气,语气幽幽地说道:“六郎,我这次要被你坑惨了……”
说罢,不跟他解释,调转方向几乎是小跑着跑出望春楼的大门,只留下青年瞪着眼站在原地。
青年是梁怀玉母家表弟,五六年没来过京城,今年特地大老远从金陵来探望姑母,顺道跟小时候玩儿的好的表兄弟们一起逛逛京城的夜市。
说起来金陵,就要说起来秦淮河畔的名妓,然后一群少年人起哄,说京城的青楼不比金陵差。
少年来劲儿了,非要逛逛京城的青楼什么样。
梁怀玉这个表弟是家中老幺,侄子都比他大的那种。上面两个哥哥,三个姐姐,巧合的是,他的三个姐姐夹在他和两个哥哥中间,本就是老来得子,又一连串生了三个闺女,老六是个小子就格外稀罕,家里对他更是百般宠溺。
给他取名朱欢,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让他快快乐乐地在兄长的庇护下安稳生活。
他也没对不起这个名字,简直就是吃喝玩乐的纨绔中的纨绔,跟普通的纨绔相比大概就是还有底线,没闹出过人命。
逛青楼,那就跟家常便饭没区别。
再说,男子哪有不逛青楼的。
男人之间的应酬就是这样,别人都逛,有一个两个的不去就显得突兀了,金城今晚难得空闲,明天本是休沐,打算好好休整,晚上约了邵毓宁看花灯。
只是前脚刚迈进屋门,后脚就被邵云舒拉来凑人数了,他是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邵毓宁。
老实说,看见她打扮成俊俏小公子来逛青楼,他虽然觉得意外,但又觉得她没那么大胆子,等看到真的是她,他的邪火压都压不住。
不用说,邵云舒也是这种感受。
只是还没等他们发作,那边就先发作了。
领兵作战时有一句话叫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也有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邵云舒被殷清瑶冰冷的目光一浇,登时卸了气势。再想发作,除了有点心虚之外,人已经不在自己跟前了。
甚至还捎带手带走了他妹妹?
邵毓宁觉得自己应该是闯祸了,走在前面的殷清瑶冷不防丢过来一句话让她柳暗花明。
“我们两女人逛青楼就是再有贼心贼胆,也什么都做不了,你就不想想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儿逛青楼能做什么?”
邵毓宁一个激灵,想到刚才往自己身上扑的清倌儿,清倌儿都那么开放,那些头牌名妓什么的,岂不是更豪迈?
楼下一大群衣着暴露只穿层纱的女子,光看看就已经算很出格了……
如果不是遇上她们,一群鲜衣怒马的少年结伴逛青楼,接下来的场景……
邵毓宁脸色倏地黑沉下来,脚步扎在原地。
殷清瑶拉不动她,回头一看她的表情,一脸杀气腾腾,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为什么要逃?”
像是才反应过来。
“我们是来做正经生意的,我们为什么要害怕?”
“我们是太子殿下授意来做生意的,凭什么怕他们?”
最后一句有点心虚,但也是事实不是吗?
邵云舒追出去不远,就看见殷清瑶和邵毓宁抱着手臂,一脸不善地靠在街边的墙上等着他们。
不等他发泄怒火,两人便一人一句将他跟金城要说的话堵住。
“大半个月没有丁点儿消息,一有功夫就往青楼跑?”
“军营里不是忙吗?”
“领差事领到望春楼来了?”
“怎么,望春楼有你们要抓的贼寇?”
“狐朋狗友沆瀣一气,我们是不是打搅你们的好事儿了?”
跟上来准备求饶的狐朋狗友梁怀玉登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连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梁怀玉硬气了一句,后头的话怎么说都觉得虚弱。
“我们平常不来青楼的,这不是我金陵的表……”
弟字儿还没说出来,就被邵毓宁开口打断,女人擅长捕捉对自己有利的关键词。
“平常不来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不平常的时候就来青楼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