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清瑶差点把陆虎他们给忘了,如今被她留下来的这些人,虽然是筛选过的,但是其中参差不齐,如果要用的话还需要打磨。
他们毕竟是匪贼,身份上该怎么转变才能把隐患降到最低。
想到这里她就坐不住了。
“毓宁,你在府衙待着,别乱走,我需要回寨子里一趟。”
府城面积虽然不大,但是好歹有城墙护佑,府衙之中也有府兵护卫,出去府城,外面充满了未知数。
这一点,她们从刚进入西宁卫的时候就感受到了,邵毓宁嘱咐道:“清瑶你小心一点!”
殷清瑶单人单骑出城,路上的泥土被冻成冰块儿,马蹄踏在冰上容易打滑,半天的路程她走了很久才到寨子门口。
寒风吹得身上僵硬冰冷,天色不早了,瞭望台上烧着火,几个值夜的弟兄在上面烤火,看见她回来。
“二姑娘回来了!”
“快下去开门!”
“快去通知虎爷!”
殷清瑶等了一会儿,陆虎带着人从里面迎出来。
“二姑娘回来了,快,快,都愣着干嘛,快去烧水!”
“二姑娘还没吃饭呢吧,快去把煮好的羊汤盛一碗端上来!”
一干人比之前还热情,胖球直接扑过来抱住她的腿。
“二姑娘,我可太想您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您没打算不要我们这一群兄弟,我可就放心了!”
“呜呜……”
说到最后,一个大老爷们儿竟然哭了起来,“认识您跟咱们老大之前,我连饭都吃不饱,才过了几天好日子……那日的情形,可吓死个人了!”
“二姑娘,咱还是马匪吧?官府不会剿了咱吧!”
原来是担心这个,殷清瑶抬脚将胖球踢开,坐在椅子上,接过陆虎亲自捧上来的茶,抬头看了一眼里里外外凑进来的人。
问道:“你们想一辈子当马匪吗?”
在安排别人之前,总得征求一下别人的意见,殷清瑶不是专制的人,虽然他们是马匪。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思通透的如胖球,结结巴巴的问道:“二,二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殷清瑶抿了口茶,又问道:“我若能摘了你们马匪的帽子,给你们安排差事,发工钱让你们好好过日子,你们愿意吗?”
大家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陆虎咽了口唾沫,他是三把手,他觉得自己应该先表个态。
“我,我家以前养了很多羊,但是有一年冬天太冷,羊都被冻死了,开了春之后,没撑多久,爹娘都病死了,我也快饿死了,没啥吃的就只能出去抢,后来抢了几匹马,收了几个弟兄,这才当了马匪。”
“跟着咱们老大之前,我真没杀过人。不是我不想干,是实在没啥干的,我自己一个人都养不活,别说养活一家老小了!”
“当,当然,二姑娘您要是能让我吃饱饭,让我干啥都行!我带来的兄弟都能跟着您干!”
胖球就是他的心腹,立刻也举起爪子附和。
“对对,我也跟着您干,刀口舔血的日子,我,我真受不了!”
开了一道口子,殷清瑶将在场的人一个一个看过去,问道:“你们都有什么故事,一个一个说给我听。”
他们吞并马匪势力的时候,匪首基本上都被砍杀了,剩下些小虾米就充入手下,扩大门面。
这些人里面大多都是穷人,迫不得已才另谋出路。也有些因为争勇斗狠,打死人被官府通缉,没办法才当了马匪。
马匪的规矩是强者为王,只要你有能力,就能杀了老大自己当老大,所以这些人现在屈服是因为打不过邵云舒和金城。
暂时的屈服不代表没有想法。
不代表他们对陆虎这个三把手服气。
她的建议一提出,就有人表示反对。
“我们当马匪多舒坦!为什么非要去给人当苦力?二姑娘,您虽然是个女人,但是您厉害,我打不过您。咱们道上的规矩就是谁强谁说了算。”
“但是您要带着我们去投靠那些当官的,我赵广第一个就不干。”
“跟着我们前老大的时候,弟兄们酒肉女人什么都有。后来跟着您和咱们现在的老大,除了女人没有,酒肉也没少了我们,我们忍了。”
“如今您要是带着我们去投靠官府,那我们就什么都没了,日子还有什么奔头?”
殷清瑶看向说话的人,对他有点印象,上次跟程老爷子对上的时候,他算得上勇猛,肚子上还挨了一刀。
那晚去看望伤员,他应该是跟赖三一个屋子。当时只记得他看人的目光让人很不爽,但是没像赖三一样言语挑衅。
可能是因为还没触及到他的底线。
“我们这种身上背着人命官司的人,朝廷不会轻易放了我们,去了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他意见很大,殷清瑶也不强求。
“我也知道你们过去的官司我没办法抹掉,所以今天要是有人想走,我不拦着。”
她的话一落下,有不少人意动。
“看在大家兄弟一场,你们今晚就可以离开,我能给的就是一匹马和一把刀,从此以后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留下来的兄弟,你们的过往我兜着,我担保朝廷不会追究你们的过去,但前提是,以后要遵纪守法,以后犯了事儿,别再来找我。我只给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你们现在就做个选择吧,愿意留下来的,站在东边,愿意跟着赵广出去另谋生路的,站在西边。若两边都不跟,自己谋生路的,站在中间。”
寨子地方不大,她一回来,大家基本上就都聚在前院了,屋子里的对话大家听得清楚,心里也清楚。虽然不知道他们家老大的身份,但是经了昨天的事情,他们家老大的本事能通天。
二姑娘说能兜住他们犯的事儿,那就是真能兜住。
于是人群呼啦啦都站到了东边。
他们为什么做马匪,就是为了活路,如果能好好活着,正经谋一份差事,谁愿意天天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
当然也有人站在赵广那边。
这些人虽然惧怕老大的实力,但是刚才赵广反对,二姑娘也没把他怎么着,甚至还放话说给他们马和兵器,马匪本就四海为家,走到哪儿抢到哪儿,大不了还干自己的老本行,重新找个地方打劫过往商旅,或者是去洗劫几个村镇,不仅活下去没问题,还能活得很滋润!
人生就应该轰轰烈烈,吃喝潇洒。
能当人人都惧怕的大爷,不比去给人装孙子陪笑脸强!
殷清瑶含笑看着大概一二十个人站在赵广那边。
羊球儿跟赖三原来是跟着同一个老大,羊球儿是因为家里穷,家里把他卖了去给人做苦力,结果买他的东家是个变态,买他就是为了玩儿相公,他受不了,偷偷跑了,跟着商队流落到这边,迫于无奈当了马匪。
他很想好好活着,就拉了拉赖三。
原来的弟兄就剩下他们两个了,他想有个人作伴,赖三这个人虽然赖了点儿,嘴巴贱了点儿,但是对他还行,他想给他也谋个活路。
赖三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自己走到赵广那边。
“老子别的都不好,就好一条女色,来狼寨这些天都快憋死了,再不出去快活快活,就真死了!”
“你可以赚钱去逛妓院啊!”
赖三啐了一口唾沫,说道:“老子累死累活赚点钱,去几次就没了,图啥呀!娘们儿还是抢来的有意思,玩儿腻了就杀了,走到哪儿玩儿到哪儿,多舒服!”
“滚滚滚,咱们不是一路人,以前你就是个怂包,现在还这么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