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十分幽静的书房。它处于查图.拉菲特城堡的最深处,在朱济世到来之前,几乎没有被启用过。
房间的中央摆了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上面摆放了一堆文件和报纸,两座景泰蓝壳子的立式座钟就在办公桌对面的墙壁边上,分别显示巴黎时间和南京时间。墙上挂着一张精美的油画,画上的主人公是朱济世和玛丽亚.克莱门蒂娜,那是10多年前,朱济世离开欧洲前夕让人画的,因此画中之人显得非常年轻,朝气蓬勃。
自己还是老了。朱济世望着画像心道,再过15年、20年,自己就是50多岁的人了,再往后,自己就是个名副其实的老人家了。如果不想让自己的晚年在风雨飘摇中度过,第二次明俄战争是必须要打赢的!否则战胜了的俄国就会收回它在这场战争中失去的一切,而且还要附带上高额利息。输掉战争的大明王朝将很有可能重蹈历史上满清王朝的覆辙……当然,下场可能比满清好一些,毕竟大明帝国已经走上资本主义道路了,而且公民意识和民主宪政都已经开始萌芽。
一场凄惨的战败,或许会成为一次改革的契机,就像现在的俄国一样——从俄国传来的消息很让人担心,沙皇尼古拉一世不止一次公开表示,自己将在战争结束后退位,皇位将由亚历山大皇太子继承,届时俄国将开始另一场“彼得大帝”式的改革,以便使国家重新回到鼎盛状态!
一个战败的国家都有改革的决心,作为战胜者的大明,还有什么不能改的?胜利者的改革,总要比失败者容易吧?
至少在朱济世皇帝看来是这样的。
“左相,这几日考察法国的行政司法,可有什么心得?”朱济世微笑着问左宗棠。这些日子,君臣二人粗略地对法兰西帝国的政治、经济、军事进行了一番考察,昨天才结束行程回到查图.拉菲特城堡。
“法国皇上似乎非常重视小农。以农民的保护神自居。”左宗棠和朱济世是分头进行考察的,前者在巴黎四下的农村转悠,后者在巴黎城内考察大学、工厂和政府机构。
“这是由法国的国情决定的,法国的中农很多。这一点和欧洲其它国家是完全不一样的。”朱济世淡淡地道。“欧洲的土地制度原先和日本类似,主要属于贵族和骑士阶级,普通的农民都是农奴,没有土地的。不过法国在几十年前发生了大革命,随后又是二十多年的战乱,原本的土地所有和贵族对乡村的统治基本上瓦解,因而出现了大量的自耕农。拿破仑三世正是依靠这些人的支持,才当选总统的。”
“我大明是不是应该效仿法国,也采取一些保护小农的办法?”左宗棠试探着道。作为传统的儒家官僚,他自然是非常重视农事的。
“保护不了的。”朱济世却摇摇头。“拿破仑三世的努力最终也会付之流水,大明就不必白费劲儿了。”他看了一眼左宗棠,“现在大明还不是真正的宪政,和法国不同,朝廷不必依靠小农的支持。所以也不用去保护他们。”
这话虽然有些冷酷无情,但也是无奈之举。土地集中是大势所趋,朱济世无力阻止,而且内地农民如果能得过且过,又有谁肯移民边疆?开拓边疆,终究是艰苦且危险的。
“可是宪政和那个什么公民意识……皇上,如果大明的小农都变成目无君父之辈。又疾苦如此,只怕要起乱子!”左宗棠有些担忧地道。他也不在朱皇帝跟前废话什么教化万民的道理,而是直接指出了公民意识的危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