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出去,韩辑便不满地哼了一声,然后也不理会韩嘉和,自顾自地翻看起手中的话本来。
韩嘉和也并未开口说话,他垂下眸子,捧着茶盏,安安静静地坐在椅中喝茶。
即便是这样谁都不说话的气氛,他却感到了久违的轻松与惬意。
不是回到家中还要面对母亲无止境的催生,明里暗里的打探,也不是要面对相敬如冰的郡主妻子,总之,家里的气氛糟糕极了,让他觉得难受。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韩嘉和忽然出声问道:“三叔,若是我也谋个外放,您觉得怎么样?”
室内的安静忽然被打破,韩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确认他是真这么想的,还是在开玩笑。
片刻之后,韩辑才合上手中的话本,将之随意地放在旁边的凭几上,正色道:“你能这么想,多少也算是有点长进,只不过你爹应当不会同意,你将来的仕途怎么走,他估计早就已经给你安排好了。”
他了解自己的大哥,这么说并不是没有依据。
果不其然,在他说完之后,韩嘉和便沉默了。
父亲的确跟自己这么说过,他所规划的路径之中,并没有外放这个选择。
韩嘉和此时此刻,头一回羡慕起沈伯文来。
羡慕他身上不必担负着家族的重任,不必为父母的安排所累,能够去追逐自己想做的……
韩辑一看侄子的神情,就把他心里的想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由得敲了敲桌面,提醒他:“别人的路,也不一定就那么好走,想做什么之前,切记三思而后行。”
“多谢三叔,侄儿明白。”
韩嘉和听罢,沉默了片刻,才道。
你明白什么了就明白,韩辑不由得无语。这小子,果然跟他爹一个性子,说话方式都差不多。
……
另一边,上了马车的沈苏揉了揉额角,略有点疲惫的样子,旁边的丫鬟见状,遂问起:“娘子,银楼那边给小姐打的镯子和项圈应当得了,您要不要过去瞧瞧?”
说是去看镯子,实际上却是问她想不想去散散心。
毕竟正好出来一趟,若是送完帖子就直接回府,那也太过无趣,于是沈苏便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但马车行到银楼附近,她又忽然觉得有些兴致缺缺,便道:“我去附近的茶楼中坐一会儿,让姚黄去银楼将那两样给取回来就成了。”
她这样说了,丫鬟当然自无不可。
到了茶楼门口,马车缓缓停下,门口的伙计眼利,立马就认出这是谢府的马车,那里头坐着的人,定然就是谢家女眷了,赶忙上前来迎,将沈苏一行人迎进了上好的雅阁中。
沈苏要了一壶君山银针,并两碟茶点,小伙计便自觉退下了,将雅阁里的空间留给了沈苏主仆二人。
茶跟茶点很快被送了进来,沈苏方才因碰见韩嘉和而变差的心情被美味抚平,顿时愉悦起来,只不过下意识地便道了一声:“豆绿,这茶点味道不错,去多要两份,咱们回去的时候带走。”
说罢,她便愣了一愣。
以往她与谢之缙习惯了在外碰到什么好吃食,便记得再多买两份,一份孝敬给谢夫人,另一份便是给对方带的了。
可如今……谢之缙远在锦州,并不在身边。
沈苏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有点意兴阑珊起来。
丫鬟豆绿闻言却打趣地道:“您如此记挂,少爷若是知道,定然感动极了。”
沈苏闻言,不由得嗔了她一眼,口不对心地道:“谁说我惦记他啦,另一份茶点,是给大嫂带的。”
见豆绿还要说什么,她忙催促道:“还不快去?”
豆绿便老老实实地去了。
沈苏松了口气,转而又在心中想道,自家相公此番离京,是先前打算了许久的,知道这京中太小,拘不住他那颗想往外面飞的心,谢阁老便也不拘了。
她亦是如此,只盼着他在外注意身体,莫要令家人担心。
说起来,他还要去兴化府传旨,此时应当已经同大哥见过面了,自己也有点儿想他们和侄儿侄女了……
豆绿出去不久,隔壁就传来动静,似乎是小伙计又领了另一批客人进了隔壁的雅阁。
沈苏无心探究,非礼勿听,又捏起一块绿茶佛饼,这东西虽然有些油大,但滋味却很好,她平日里就很喜欢,只是吃的少,大多糕点还是以蒸的为主。
刚要入口,隔壁的谈话声便断断续续地传到了这边,一开始是些正常的闲聊,似乎还在说什么儿女亲事之类的,沈苏本不欲多加在意,可忽然间,不知道其中一人说到了什么,另一人的声音忽然压低,但还是有只言片语传入她的耳中。
熟悉的字眼令沈苏捏着茶点的动作微微顿住。
“兴化……”
“姓沈的……”
“殿下………”
她面色微凝,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点,不由自主地往声音来源倾了倾身子,试图听得更加真切些。
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被她听见一句完整的对话,然而就在听清的那一瞬间,青天白日的,她倏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