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渡和二师父对视着。
沈瑜原地石化,小心翼翼地打量二师父的神色。
二师父脸上没有很明显的情绪,就是很平静,平静里带着诧异。
他沉默了大概十秒才说:“你们两个要下山?”
“啊……对。”何渡也愣了一下才回答,“我送他回去休息。”
“好。”二师父说着,目光转向沈瑜,然后猛地一愣,“沈居士?”
沈瑜也一愣,难以置信地问:“您认得我?”
“当然认得你。”二师父终于捡回了属于得道高僧的表情,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十年前你天天到寺里来,寺里几个小的都跟你关系好得很。”
沈瑜心里一阵暖,却又感到愧疚。
有种别人好心好意对你,你却把别人“儿子”拐跑了的感觉。
“这两天寺里筹备祈福法会,按规矩是不接待香客,你怎么把人带进寺里去了?”二师父似乎感到沈瑜的窘迫,没跟他再说什么,转而问何渡。
语气很温和,但沈瑜心虚,听起来总有种笑里藏刀的感觉。
“他来帮着筹备法会,今天敬香台就是我们一起铺的。”何渡对答如流,但紧张的不行。
“这样。”二师父点点头,不置可否,“明天沈居士还过来?”
“师父要是没异议的话,我想带他过来。”何渡鼓足勇气说,“沈瑜一个人在这边无聊,筹备祈福会正缺人手,他能帮不少忙。”
二师父沉默了一会儿说:“也好。不过在白水寺不比山中,务必遵守法度。”
这话无疑是因为刚才的行为在给他俩敲警钟,何渡立刻点头说:“那当然,师父尽管放心。”
二师父这才又笑了笑:“天色不早了,你先送沈居士下山休息吧。回来找我上晚课。”
“是。”何渡垂首道。
二师父没有再多说什么,径自提着手里东西上山去了,但直到他背影消失在一个拐弯处,何渡和沈瑜才终于从石化状态回过神来,不约而同地长出一口气。
“我的天哪。”何渡虚弱地感叹了一声,伸手扶了下沈瑜的肩,又触电般缩了回去。
“会不会很严重?”沈瑜担忧地看着他。
被二师父撞破这种事,沈瑜反倒不是很担心,毕竟他不认识二师父,可何渡这边……二师父那句“晚课”,让沈瑜担心的很。
脑海中已经出现了什么地牢啊、私刑啊之类一堆乱七八糟的意象……
“我也不知道啊。”何渡叹了口气,“这种事儿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那你还想跟别人遇到过啊?”沈瑜瞪了他一眼。
何渡被这句话逗得笑了笑,想伸手摸他的头,但又是伸到一半就缩了回去。
心理阴影了可还行。
直到回酒店,两人都没再说什么话,虽然二师父刚才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何渡显然还是很担心,神色持续凝重。
不管怎么说,被师长撞见接吻就已经很尴尬,还是跟同性……还是跟师父认识的小孩。
沈瑜单这么一想就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更不要说马上还得去“上晚课”的何渡了。
本来两个人说一起吃个饭,何渡现在也没什么胃口,在酒店楼下的小摊上买了两个肉夹馍凑合吃完了事。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何渡对沈瑜说,语气还是很温柔,“别睡过头。”
“放心。”沈瑜担心地看着他,“你……如果一会儿有什么事的话,记得联系我。”
“好。”何渡勾了下嘴角,“我要是被赶出白水寺的话就到这儿来投奔你。”
“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沈瑜勉强自己也勾了下嘴角。
“不会真发生这种事的。”何渡笑笑,安慰般拍了拍沈瑜的头,“信我,师父们人很好的。”
沈瑜也不明白怎么这事儿到最后还成了何渡安慰他,但他又真的有被何渡安慰到。想了想他说:“有什么事儿一定跟我汇报。”
“好。”何渡说。
何渡离开酒店是下午六点,六点到九点的三个小时里,沈瑜坐立不安,叫了差不多两百块钱的外卖,可吃不了几口就食之无味地扔在一边,把电视所有台都串了一遍,顺便看了一整场新闻联播,然后吃鸡疯狂送分。
九点十五,何渡终于发来了消息。
-乖,我没事。
沈瑜长出一口气,甚至没来得及跟何渡纠结“为什么要用‘乖’这么亲密的称呼”,他立刻回复。
-跟你说了什么吗?
-就问了问我上大学这一年怎么样,让我不要乱来,对人要负责。
然后何渡跟了一个扔小桃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