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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诛心夜(2 / 2)

楚韶翻开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腕上两道贯穿的伤疤,回忆道:“我还记得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大婚的夜晚,魏庸喝醉了酒,想做禽兽之事,我拿起藏在枕头下的匕首,一刀捅穿了他的左胸,那时我还顾念着他是南岐的君主,就这样死了的话百姓怎么办,所以没有扎他的心脏,反抗的后果是被凿穿了腕骨,这双手算是废了。”

“...轻煦...”淮祯抬头,溺在悔恨中不能自拔,他哑着声音制止楚韶揭这道经年的伤疤。

楚韶却牵着嘴角,露出一抹涩然的笑来,他拍了拍淮祯的手背,似是夸赞似是讥讽:

“你到底是比他仁慈的,知道用药来蛊惑神智,过去那一年,我当真是稀里糊涂,以你的喜怒为天,以你的哀乐为地,被夺了清白也浑浑噩噩,甚至沾沾自喜,日夜患得患失,翘首盼着你来宠幸我,现在想来,我倒宁愿你像魏庸那样明着来,至少我还能清醒地为自己的尊严而战。”

楚韶起身,抬手拔了玉簪,长发如瀑般泄下,他脱了外衫,坦然道:“今晚你若是想碰我,我又能如何反抗呢?只是你每碰我一次,都不免让我想起当日在画舫上的种种屈辱,想起三年前,魏庸也和你做了同样的事,你要是想让我更恨你,你尽管来抱我,你是帝王,你坐拥天下,我如何敢反抗你呢?”

淮祯像是被雷电痛击一般,他从椅子上起身,甚至无颜再坐在楚韶面前。

“对不起,小韶...对不起。”他垂着眼眸,长睫飞颤,不敢跟楚韶再对视一眼,他逃一般离开寝宫,乖乖地替他掩好殿门。

夜里起了风,不知何时还下起了小雪,风雪倒灌进淮祯的华服衣袖中,这刺骨的严寒折磨着他的皮肉,楚韶的话语熬煎着他的心脏,他颓然立在风雪中,栖梧宫的正红喜绸像腊雪红梅般恣意翻飞,他却满目凄凉苍白。

“君上,您这是?”温砚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内殿,又看了一眼身上已经开始沾上落雪的淮祯,疑惑道:“今夜不该是洞房花烛夜吗,您怎么出来了?”

淮祯苍白着脸,摆了摆手,席地坐在了栖梧宫寝殿外的白玉石阶上。

石阶上原有一小堆积雪,他没在意,一屁股坐下去,才感到一阵透心凉,酒意在这阵寒冷中彻底消散,他把后背靠在殿门上,失了神一般。

香岫猜到君上可能是又又又又又又被君后赶出来了——想不到啊,连大婚洞房之夜,君后都不给陛下一个面子!

她忙撑了伞,踏进地上浅浅的积雪中,走到淮祯面前福了福身,“陛下不如趁着雪小,先移驾合阳殿吧?”

淮祯摇摇头,“朕今夜哪都不去。”

他要是大婚之夜离开栖梧宫,明日这溱宫上下就会传遍君后野蛮无礼把皇帝赶出寝宫的小道消息,楚韶会因此陷入无谓的风波之中。

所以就算淮祯被他赶出寝殿,受这风吹雪打,他也不会离开栖梧宫的。

这雪有下大的趋势,温砚公公急道:“夜里风雪刺骨,君上万不能在风口久待啊!”

香岫也急,她抬眼看了一下殿内,也不敢去置喙帝后之间的恩怨,便退了一步道,“若不然,陛下就去偏殿将就一晚?”

淮祯摆了摆手,自我惩罚一般,“朕就坐在这里,好清醒清醒。”

风雪中他才会清醒,清醒了才懂得反思过往的过错与荒谬。

寝殿内。

楚韶悄悄推开窗缝,看到淮九顾坐在石阶上,肩膀耷拉,头发渐渐被雪染白。

他旁观了一小会儿,见淮祯不离宫也不去偏殿,心想他总不可能在外头枯坐一宿,雪一下大,他也就走了。

楚韶便心安理得地合上窗缝,脱了繁重的华服,把床上铺好的花生红枣桂圆都拨开,然后自己爬进被窝,在床上恣意痛快地滚了好几滚。

这床铺得像刚出锅的馒头一样松软绵弹,锦被的被面用的是云锦,上面的龙凤呈祥是数位绣工花费一月心血绣成的,内里是密织的蚕丝,触之柔软,和玉一样,片刻就生出暖意来,根本不需要多余的人来暖床。

好大好软好暖的一张床!自然要一个人睡才最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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