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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头钗(1 / 2)

 “各位军爷,我家王爷大婚,请各位军爷吃喜糖喝美酒。”

腰缠喜绸的管事带着几个小厮在京都城楼上打着裕王府的名号,给看守城门的守卫打点喜糖和喜酒。

中溱境内太平多年,京都更是固若金汤,今日又逢亲王大婚的喜事,烟花炸得热闹,守卫们的心也跟着松懈了些,但不敢明着表现出来,还得去看守卫军统领的意思。

统领是武将出生,京中武将天然地对骁勇善战的裕王有好感,“既然是裕王殿下大婚,咱们也沾沾喜气。”

他接了喜糖,底下的守卫这才敢把到手的美酒送进嘴里。

军中纪律严明,喝酒也只准小酌。

按理说这酒不应该醉人。

然而三两口下肚,众人只觉得头晕脑胀,连手中的兵器都拿不稳。

统领意识到不对,那管事的收起谄媚的嘴脸,得意道:“裕王殿下大婚,该给瑞王殿下做嫁衣。”

他振臂一呼,底下城门大开,夜色掩护下,数万穿着黑甲的私兵人头攒动,像墨水一般无声无息地流进京都城中。

幸而街上没有百姓,否则这群私兵必定见一个灭口一个,私兵藏进京都城中各处房屋的小巷处,只等一声号令。

“报!!”

屠危一路急奔到合阳殿内,拱手与裕王道:“城门那张网可以收了!”

淮祯身着一身红色华服,贵气逼人,与合阳殿中的繁华葳蕤融为一体。

大婚之夜,裕王殿下手中拿的不是酒杯,而是几只主杀伐的玉令。

“吴莽,让暗处的骑兵将皇城包围,从此刻起,如有行迹可疑之人外逃出城,就地绞杀!”

“是!”吴蛮接过王爷抛下的玉令,转身去办。

又有暗卫来报:“启禀殿下,瑞王府起火了,现在正乱成一团,恐怕瑞王会趁此机会潜逃出府!”

“他自然是要逃出王府的,否则如何来逼宫夺位呢?”淮祯把玩着手中的玉令,三只玉令,能调动十万大军,五万在边境实战厮杀出来的陆军,五万让北游南岐胆寒的“铁阎罗”。

在今日这场喧嚣烟火的掩护下,“铁阎罗”已经悄悄进城,埋伏在京都各个要塞之地。

瑞王和赵皇后一党想在大婚之夜布网夺权,却不知他们布的网本身就在淮祯掌控的巨网之下。

“本王正苦恼如何寻个正当理由杀了这位好皇兄呢,这不就自己送了个篡位的罪名来了吗?父皇今晚要是被这位好儿子气死了,那就又多一个弑父的重罪了。”

淮祯摩擦着手中的玉令,惬意慵懒地道:“届时本王再下令诛杀赵氏九族,合情合理。”

裕王身边那群心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他们心中清楚,殿下忍辱负重十年,就是为了今日这一刻。

其实以裕王的兵力,真有心要灭了瑞王一党,大可放开了手暗杀。

但世俗道德远比刀剑要锋利,所以哪怕是报血仇也得报得有情有义,拿濒死的皇帝来当挡箭牌,是不得不走的一步棋。

温砚这时走进殿内,弯身禀报道:“殿下,吉时快到了,陛下催您将王妃从王府接进宫里行大婚之礼。”

“王妃”这两个字,在今夜十分刺耳,淮祯不悦地道:“还没行成婚礼,这么快就喊上王妃了?”

温砚连忙改口:“文小姐,是文小姐。”

皇帝要在自己死前看到淮祯迎娶文容语做正妻,他早拟好了立储的诏书,只等今晚大婚礼成后,就正式册立裕王为储君。

他心知自己时日无多,怕淮祯阳奉阴违,所以也拟好了提前禅位的旨意,若今夜大婚顺利,明日太阳升起时,裕王便是中溱的新帝,而文容语就是新封的皇后。

皇后一旦册立,轻易不可废除。

淮渊当年是靠着文氏一族的鼎力扶持才坐上皇位,文腾是他的心腹重臣。

他执意要立文容语为后,无非就是要给文氏一族继续赋权,届时才好利用文家来牵制淮祯,以免他登基为帝后过分偏袒外族——毕竟,淮祯身上流着一半外族的血脉。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帝王心术,哪怕是亲生父子间也要算计着这一点。

淮祯知道父皇打着什么主意,虽然不想让他如愿,但为了那一道名正言顺的旨意,不得不暂时忍让。

“那就让王府的人把文容语送进宫来。”淮祯意味不明地道,“今夜她能不能做成裕王妃,还得看天意。”

裕王府内不设席面,宾客送完贺礼后,各自再往宫中去赴宫宴。

因此吉时逼近时,王府内反而冷清了下来,除了王府原先的仆从,便是文容语带来的丫鬟管事。

文腾被皇帝召进宫中,太傅府的人没有王爷的允准,也不敢随意安插护卫进王府。

门口的小厮送完最后一波宾客,伸头瞧了瞧王府前后街道,原先有烟花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烟花停歇,只觉得今夜整个京都除了王府外都静得渗人。

被大红灯笼照亮的街上,楚韶的身影像一簇坚挺燃烧的烛火倒影。

他袖中藏着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在月色下潜进裕王府后院。

他的身影没入夜色后,一群黑甲私兵从瑞王府的火光中蹿出,从正门杀进裕王府,悄无声息地要了两个看门小厮的性命。

新玉阁在王府内院,又是王妃的闺房,和外院隔了一座园林小景,距离隔开了,动静也被隔开了。

文容语把玩着红盖头上的龙凤刺绣,想到这龙寓意的是裕王,而这凤凰寓意的是她自己时,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她马上就要借着裕王府的东风一飞冲天,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自她记事起,父亲始终给她灌输要做一国之后的宏图远志,最后文腾在诸位皇子中押宝了裕王,她就一心一意扑在裕王身上。

中途裕王势颓时,她也想过另觅其他皇子,幸而父亲看得透彻,知道瑞王只是个色厉内荏的花花枕头,能逞一时风头但绝不会长久,只有实打实握着兵权的裕王才是未来的君主,她便对裕王死心塌地了。

如今看来,这步棋走得太对了,很快,整个文家都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文氏一族将备受她这位新后的恩泽,后世子孙也将以祖上出过皇后而脸上增光。

贴身的丫鬟看了看时辰,提醒得意忘形的小姐该盖住盖头,静等宫中的旨意。

文容语扶着头上沉重的发冠,慢慢走到床榻边,两只凤头钗上的流苏张扬摆动,珠翠相撞的声音在她听来如仙乐般动听。

她盖上红盖头,满心欢喜地坐在喜床上,等着宫里来人宣旨,便可以裕王妃的殊荣进宫成婚。

按照中溱的礼节,新娘的闺房是不能有旁人的。

太傅府跟来的几个近身丫鬟关上了闺房的门,走到新玉阁院外小花园的桥上,翘首盼着前院的人来报喜。

很快竹林中就蹿出两道人影,丫鬟一喜,定睛细瞧过去,夜色下喜绸的颜色本该最耀眼,但这两人身上不带大红色,等人影蹿近了,丫鬟才看清他们手中拿着刀剑。

来不及呼救,脖颈上已经被割了一道骇人的血口。

被推入水中时,溅起三两涟漪,动静不大,却被路过的楚韶撞见了。

新玉阁与淮祯的住处只隔着20步远,他潜入王府,是打算杀了淮祯以雪过去一年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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