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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腰(九)(1 / 2)

 淮祯又问:“这三年,侯府都是你一人打理?”

宋河如实说:“府中仆人都已遣散,只有我一人守着这座宅邸。”

“你倒是忠心。”

“侯府于我有大恩,老奴此生与侯府共存亡。”

淮祯猜想无非是救他性命之类的恩典,也没有细问,只说:“人的精力有限,偌大的侯府,只靠你一人,不可能打理得这么精细。”

宋河说:“周边的百姓空闲时也经常会来帮忙。”

淮祯了然:“难怪,难怪这府中连一片枯叶都没有。”

宋河:“侯府这三年,便是靠着百姓的接济与帮忙撑下去的。”

“百姓如此偏袒楚家,魏氏忌惮也在情理之中。可惜了,如果三年前,楚韶能揭竿而起,反了魏庸,自己做皇帝。”淮祯说,“估计今日之南岐,还不至于落到中溱手里。”

这时,里屋忽然传来利刃出鞘的铮铮声,淮祯反应迅速,立时闪身进屋,却见楚韶握着一把银色的匕首,正把刀刃从银制的鞘里缓慢拔出。

见他没有遇袭,连淮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是松了一口气的。

宋河也后脚赶来,见屋内没有刺客,楚韶也毫发无损,这才安心。

“我找到一把刀。”楚韶丝毫不知面前这两人的心境变化,他握着这把轻制的匕首,觉得格外趁手,更重要的是,这是他唯一能提起来的一件武器。

淮祯想起他双手的穿骨伤,本该提不了任何刀剑才对。

他上前接过这把匕首,一掂量,竟比寻常规格的匕首轻了一倍不止。

匕首的柄以和田白玉制作,玉质细腻莹润,触手升温,雕作花枝形,鞘为木质包银,铺满錾菱格花朵纹。*

他用指腹摸了摸刀身,轻薄如纸,刀刃朝上,扔下一根发丝,竟然削发如泥。

如此厉害的匕首,却跟一本薄书差不多重,楚韶不仅能提起来,甚至能以此轻易伤人。

“这是老侯爷给二公子的10岁生辰礼。”宋河上前道,“10岁的孩童,只能提起这个重量的武器,这把匕首,是侯爷请了最好的工匠,花费一年打造的,制刀刃的玄铁材质特殊,世上仅此一块。”

淮祯惊叹于这把匕首的做工和威力。匕首虽轻,却承载着先安宁侯对楚韶沉重的爱。

“既是生辰礼,我还是放回原位吧。”楚韶虽然很喜欢这把匕首,却不想夺人所爱,那宋河却道:“无妨!公子若喜欢,便将匕首留在身边,防身也好啊。”

他知道楚韶双手都被魏庸废了,自小苦习的一身功夫无力施展,那么哪怕带一把能提得动的匕首防身也好啊!

楚韶手里要是早有这么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至少能要了魏庸的狗命,何至于被他折辱三年?

宋河暗暗地想,如果这个裕王也是个不堪托付的,二公子好歹也能一刀结果了,也好过再受苦。

盛情难却,楚韶只好收下匕首,郑重地放入怀中。

里屋还有许多他年少时心爱的物件,都保存得非常好,侯府的贵公子,随便一只拿来玩的竹蜻蜓都做得栩栩如生,堪称工艺品了。

这些小物件,就算是现在的楚韶,也忍不住一件一件把玩过去。

趁着楚韶分心时,宋河朝裕王行了一礼,淮祯看出他有话要说,便又绕回外屋,宋河却走到门口,弯腰颔首:“请王爷移步小院。”

淮祯猜想事情应该跟楚韶有关,便跟他走到院子里的竹林边,此处刚好避开了屋里的所有窗户,楚韶不会看见更不会听见什么。

“请王爷开恩。”宋河忽然双膝下跪,头磕在地上,跪伏在淮祯脚边,“老侯爷去世时,口中始终念着二公子的小名,他故去三年,二公子连侯爷的牌位都不曾见过,老奴恳请王爷开恩,让他去祠堂祭拜,哪怕上柱香也行啊!”

“......”淮祯拧了拧眉。

老侯爷当年在朝堂为楚韶封后之事据理力争,被魏庸气到当堂吐血,抬回侯府的当夜便含恨而终。

楚韶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若他神智清醒,此事必定是他最为痛悔之事。

如果能去祠堂祭拜上香,也算是解楚韶之心结,了老侯爷之遗愿。

这不是什么做不得的事情,宋河又如此低声下气,淮祯本该答允,说出口的却是:

“不行。”

如果楚韶没有中蛊,去楚氏祠堂尽孝他绝不会拦着。

但现在楚韶记忆尽失,又信了淮祯的那套说辞,满心以为自己是中溱随州楚氏的人,正因为他认定自己是中溱的人,所以才会这么配合淮祯的一系列部署。

如果这个时候让他去侯府的祠堂,他必定要起疑。

按宗族礼法,不是家族中人,不得擅入祠堂,妄论跪拜上香,如果让楚韶进侯府祠堂祭拜,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楚韶,他其实是南岐楚家的人?

一旦楚韶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淮祯今日利用他得到的欣荣局势将会彻底颠覆。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楚韶能安得了民心,自然也能靠一句话把南岐重新搅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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