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运尸案的新闻闹得这么大,你们这几个月里应该注意过这新闻吧?”一名刑警问。
“注意到了啊。”坐在对面的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网上有嫌疑人被抓后的照片,包括他上电视接受采访的视频,很多聊天软件里还有他的表情包,这些你们都看到过吗?”
“看到过。”
“新闻里很详细地写着他是在3月1日晚上杀人,而你3月1日和他一起吃了晚饭,你和他在咖啡馆聊到很晚,你们看新闻的时候都没意识到这人案发时跟你们在一起,没有回杭市犯罪的时间吗?”
一人道:“我压根儿没想到新闻里的这人就是那天跟我吃饭的李律师啊。”
“对啊,我也没想到。”
“李律师?”刑警皱眉,“你说李律师?他明明叫张超。”
那人回忆起来:“前一天律所打我电话,说有位李律师会来北京出差,顺道和我见面,详细聊聊。第二天他到北京后打了我电话约吃饭,见面后他没给我名片,我也就一直称呼他李律师,他也没说不是,我就一直当他姓李。你们跟我联系后,我才知道他姓张,不姓李。”
“他有骗你说他姓李吗?”
那人想了想回答:“他自己没说过,可我一直以为他姓李。”
一旁负责记录的刑警详细地把这个细节写了下来。
“我也是同样,律所前一天打我电话说会过来一位李律师。那时我已经委托了杭市另一家律所来处理我的案子,就推脱不见了。对方好像很想做成这单生意,很热情地要跟我见面细聊,说单纯聊聊情况,不收任何咨询费,我也就答应了。可后来聊到最后,他却跟我说这案子还是走协商渠道为好,或者建议我找其他律所,他不接了,这搞什么啊。”
“我也是,我们一起吃饭,还是他抢着埋的单,他最后也说案子太小,不值得打官司,不接了。本来我这案子就不大,他一开始就知道,还很热情地来找我,结果聊完又不接了,我说再加几千块律师费,帮我打赢这案子,他还是拒绝,实在是莫名其妙。”
刑警又问:“新闻上有张超被捕后的照片,还有他在电视上接受采访的画面,你们既然都看过,为什么接下去几个月里都没注意到,新闻上的嫌疑人就是和你们见面的律师?”
“怎么会想到是他啊,新闻上的那人很邋遢,看着像个乞丐,电视采访的我也看了,剃了光头,穿着囚服马甲,神态也和当初见面的律师完全不一样。那个律师来找我时,穿着很有档次呢,围着红围巾,戴着一副银框的高档眼镜,头发梳得很直,手上戴着名牌表,还有个名牌皮包,说话给人感觉很不一般。”
“他那副眼镜还是个奢侈品牌,我特别有印象。”另一人补充说。
“他被抓的照片上没戴眼镜,采访时也没眼镜,发型也变了,整个人神态气质更是完全不一样。如果不是你们来问我,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新闻那人就是跟我一起吃饭的律师。”
“对啊,这就跟我老婆一样,早上醒来和化完妆完全是两个人,除了我,她妈都快认不出她了。我也是你们来找我,我看着照片仔细回忆,才觉得有几分像,之前我哪会想到全国大新闻里的杀人犯,杀人时却在跟我喝咖啡。这感觉棒极了。”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李律师。”张超戴着向看守所申请带进来的树脂眼镜,理直气壮地看着刑审员,“我可以和两位客户当面对质。”“可他们一直叫你李律师,你没有纠正。”
“这有什么好纠正的?他们搞错了而已,前一天是我给他们打的电话,当时说安排我律所另一位姓李的律师去趟北京跟客户见面,后来想起来宁波一位当事人的案子约了第二天,那案子本就是李律师负责的,我就让李律师去宁波,我去北京了。”
刑审员质疑道:“你一个在杭市圈子里已经算是有些知名度的刑辩律师,而北京的两个客户都是很小的合同纠纷,为此,你这大律师的时间和飞机票都不划算吧?”
“当然,我去北京的最主要目的不是为了见两个小客户。在那之前呢,我太太好多次提到想吃正宗的北京全聚德烤鸭,星期天刚好是我们结婚纪念日,所以一想到北京,我就一时兴起,专门跑一趟,准备给她一个惊喜咯,第二天我也是先回了趟家,把烤鸭放冰箱里,后来才去江阳的住所,这点你们可以向我太太核实。既然到了北京,那么就顺便和两个客户见个面吧。虽然两个客户案子不大,一个案子顶多一两万吧,但再小的钱也是钱,我律所规模不大,包括我在内,一共三个律师两个实习助理,可我毕竟要养活这几个人。反正去趟北京买烤鸭,抽点时间出来见下客户,多个几万块也好。你们肯定也知道,大牌律所也不会拒绝小案子的,我这个小律所对待业务自然多多益善了。”
刑审员看着他一副笑眯眯的对答表情,不由大怒,突然猛一拍桌子,大喝:“不要油腔滑调,你当这里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