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深晚心里暗沉了一下,抓着他衣服的手有些发抖。其实她不该如此,毕竟当初说分手的人是她,分手了人家想做什么自然不关她的事。何况他们都分开了近十年,人家是仪表堂堂的正常男人,犯不着守着她这棵不知所终的树清修。
可懂得了道理,并不见得就能好过,毕竟道理是别人的道理,人生却是自己的人生。
“怎么,不高兴?”
“我为什么要不高兴,大家都是成年人,在这种事情上向来都是开心就好,你说是不是?”
周湳浦脸一黑:“开心就好?”
“对啊,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谁还会把纯情当饭吃不成,当然是自己开心最重要。”
周湳浦狠捏了一把她的腰,充满不悦:“看来这么多年,你积攒的经验很丰富啊。”
“跟你一比,我还差得远,以后一定多些实践,保证下次见面的时候不输你。”
周湳浦在心里咆哮,面上却表现平静:“阿深,说这些就能让你开心吗?”
梁深晚眼眶一热,她能怎么办。在这份感情里,她始终处于弱势,虽然一直是主动进攻方,但无奈对方防守严密,有主动的动作却没有主动的权利。
“光说肯定还不够开心。”
“哦?那还要怎样?”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她直勾勾地看着他,一点都不婉转地表达着。
周湳浦顺势倒地,四肢伸展,大大方方地对她说:“想要什么,来拿就是。”
梁深晚不客气地俯身攀住他的脖子,轻轻流连在他嘴唇上被咬破的地方,要亲却不真的亲上去。
暖烘烘的鼻息洒在周湳浦的脸上,一开始他还能强装镇定,两秒钟不到,他就受不了了,起身把梁深晚抱进了临时搭建的简易帐篷。
残破的声线从沙丘背面绵绵传开,篝火在帐篷外烧得正旺,火光在温柔的夜风中跳动。
“阿湳,我疼……”梁深晚揪着他胸前的衣服,额头上的汗顺着惨白的脸颊流进脖子。
他不停地亲吻她,想以此来减轻她的不适,眉头舒展,没来由地,心中被高兴装得满满的。
梁深晚的那些话,不过是一如既往的逞强,他心里虽然明白,可终于得到证实却又是另一回事。
“那你决定,要不要继续。”在这种事情上,周湳浦向来不会强硬,比起她本人,其他的都只是附加条件。
梁深晚点了点头,将脸埋在周湳浦已经全部汗湿的胸前。
周湳浦得到许可后终于不再有顾虑,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人,以及那具他渴望了十年之久的身体。
火光直冲天际,在黑夜里像是一朵正在绽放的美丽花朵,照亮了四周的同时还把极致的快乐推向顶峰。
两人气喘吁吁地躺在周湳浦的衣服上,面向天空,那里繁星似海,星星都找到了各自的家。
“阿湳,”周湳浦搂着她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听她说,“其实我从来就没跟过别人……”
“我知道。”
“那只是因为……”
“这是我这些年有过的女人。”他将自己的右手伸给她看。
梁深晚老脸一红,将头埋在他的胳膊里不敢看他:“我才不信。”
周湳浦爽朗地笑了两声。夜风从火堆那边吹过来暖烘烘的,两人身上很快就干彻底了。他将她圈进怀里:“你以为我这么多年都在干什么,四处找女人,风流快活吗?”
“没有吗?”
周湳浦亲了亲她的鼻尖说:“军校毕业,就直接来部队了。除了关咲,这些年,你是我说过最多话的女人。”
梁深晚半起身不满地说:“对啊,还要除了关咲不是?”
“她是战友。”
“除此之外?”
“阿深,你是真傻还是假蠢?我要是真的喜欢她,在遇见你以前我们有十六年的时间。”
“那个时候,大家不是还小不懂感情嘛!”
“嗯。”周湳浦宠溺地看了她一眼,“但我开始懂感情的时候,你就出现了。你天天霸占着我,让我怎么有机会去喜欢别人?”
“瞎说。”她乐得在心里咯咯笑,但还是嘴硬,“那个时候你明明抱着她,抱得那么紧,要不是凌安知告诉我,我还一直被你们蒙在鼓里。”
“对不起。”他认真地道歉,“虽然我有充足的理由和原因,但是我还是跟你道歉,我不该那么做,我不应该做让你难过的事。”
梁深晚认真地看着他问:“所以,你真的没喜欢过她?”
“没有。”
得到确定的答案,梁深晚便不再纠结关咲,从一开始她想要的也不过是周湳浦的一个解释,他说什么她都会相信。
“阿湳,为什么要来当这种军人?很危险不是吗?你爷爷他同意?你爸妈舍得?”
周湳浦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件事,说到底你得负责任。”
“我?”她不解。
“嗯。”他回得云淡风轻。
“为什么?”
“你当年一声不响就消失,我去你家找你,你哥说你出国再也不会回来了让我死心。我问他是哪个国家,他说反正是欧洲的国家,具体的也没告诉我。于是我休学一年,去欧洲找了你一年……”
“你疯了?”梁深晚坐起来,心莫名地疼了起来,“你去找我干什么,我肯定会回来啊,你在这里我不回来我能去哪儿?”
周湳浦温柔一笑又将她圈进怀里:“我怕再也见不到你。”
“对不起,当年都是我太任性了。”
“你啊,就是仗着别人对你的偏爱为所欲为,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梁深晚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又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国了,完成了剩下了课业之后就去‘天鹰’面试了,我运气挺好,一下子就被选中了。”
“我问的是,为什么要来这种部队,凭你爷爷还有爸妈在部队里的关系,你本可以……”
“因为那个时候,除了来当特种兵,我找不到其他的活法。”
梁深晚心里一顿,泪眼唰地流了出来。她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周湳浦的人,从见他第一面开始,就默默地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可是说到底,她是自私的吧,一开始就是单方面地纠缠,其实也从未给过他或者说为他付出过什么,只不过是无休止地捣乱、惹麻烦。
周湳浦看似凉薄的性格里,却无时无刻不在包容她,包容她的无理取闹和胡搅蛮缠。最后她一个任性放了句狠话就拍拍屁股走人,她说她受伤,其实都是自找的。
但周湳浦,他却是实打实被虐惨了的那个。
“哭什么啊傻瓜?”周湳浦心疼地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阿湳,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你会不会很累?”
周湳浦笑了笑,心想你总算是意识到了:“嗯,累。”
她望着他又想哭:“我知道了,我回去以后一定乖乖地把你忘记。”
“你敢!”他正色道。
“你不是也说,跟我一起会很累吗?”
“可我愿意。”他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我有多喜欢你。”
“可是你在今天以前都还在拒绝我,说让我难过的话,我不知道……”她想不清楚。
“阿深,因为今晚之前,有些东西我还不能确定。”如你到底喜欢我到什么程度,如你对我是否还是和以往一样只是兴致所起,如你喜欢的是那个有点酷的周湳浦,还是我周湳浦本人。
“现在确定了?”她不问内容。
被她一问,他心里开始发颤。在清浅如水的梁深晚面前,他所有的试探和猜测都变得无比丑恶。
他该确定的,从很久以前就应该知道,面前这个人脑袋里只有一根筋,那根筋上还缠满了自己。即便是两人中间出现了近十年的分离,然而这分离带给彼此谁的伤害更大,他现在已经说不上来了。
只是掩埋在沙土之下听她说的那些话,他知道,这一次又是自己胜利了,或者说他始终都是站在强势的一方,看着她披荆斩棘地来到自己面前,他还要去怀疑其真心。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自己卑劣无比。
他将她紧紧抱住,简单地回答了一个“嗯”字。
然而那个字,已经足够让梁深晚疯狂。她抓住他的衣服,仰着脸问:“你的意思是,我们和好了?”
除了过程时间有点长,别的没毛病,他点了点头。梁深晚激动得仿佛回到了当年,他同意当她男朋友的那个晚上。
“真的?你可不能再反悔。”
“再?”周湳浦瞅着她,“说得像是上次反悔的人是我一样。”
梁深晚大囧,当即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一口,立马转移话题:“虽然你一直不说跟着我的目的,但我想一定是跟那个交易有关系,而我也不仅仅只是一个人质对不对?”
“嗯。”
“你现在不能说我不逼你,但是适当的时候,你一定要告诉我。”
“好。”
她有些犯困,倒在他怀里含混不清地说:“明天去县城,找吕品拿到支教证明,之后,阿湳你还会跟着我吗?”
周湳浦没有再接话,头顶上星河灿烂,偶有流星划过一瞬间跌入无尽的宇宙中,远处的天和平静蜿蜒的荒漠相接,看久了总以为那里就是世界的尽头。
火堆慢慢地燃烧,暖黄的光照在梁深晚的脸上,那里似有愉悦的情绪正在梦中跳动。他看着怀中的人先是会心一笑,继而是满眼的忧愁。
夜风温柔,火光依旧暖暖的。
她从来不知道,周湳浦可以说这么多话,也不知道他究竟喜欢她到了什么程度,可是,那些她不再想去纠结。
她抓紧了他,也不准备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