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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黄秋丛语(一)(1 / 2)

秋之呓语 苗衣 更新时间 2022-05-08

 一九八三年,我大学毕业了(准确地说是大专),分配到市啤酒厂党委办公室,当了个小职员,整天抄抄写写,看书看报,喝茶水(茶叶是用卖旧报刊的钱买的)。

有一天,团委郭书记像是无意间同我提到党委关书记(他是党委副书记,我们这地方不提副字,都喊他关书记)有个和我一样大的女儿,长得还行,问我想不想看看,我当时就拒绝了。为了避免郭书记疑心,我告诉他,我有个中学女同学和我挺好,只是还没有定下来。他好像还想同我再说几句,见我没兴趣,也就不说什么了。

我对关书记的印象不太好,他长着普通男人的样子,也说不清长得好还是不好,我猜想他闺女也好不到哪去。

那时候,每个月都要开一次厂内支部书记会。有一次,我电话通知后,就去布置会场。就是将几张桌子规则地摆在一起,找几块台布遮上,再找几个水杯。台布就是那时流行的包小孩的线毯子,我在柜里找了几块线毯子,发现不太干净,有几块的边缘部分有明显的黑乎乎的污物。我们办公室管档案的李大姐告诉我“挑干净一点的就行,开完会还得埋汰”。

会议开始了,我拿着小本子做记录。会议的内容肯定不重要,不管什么内容,我都要带着纸笔,装模作样地记几笔。这时候企业已经是厂长负责制了(这以前是党委负责制,书记是一把手,各车间也是书记说了算,改厂长负责制了,厂长是厂里的一把手,车间主任是车间的一把手。党委书记、车间书记都靠边站了,虽然靠边站了,也得找点事做),支书就管发展党员,评优秀党员,没有具体的行政事务。

这种没有什么具体内容的会议,一把书记是不参加的。关书记主持会议,他讲了会议的内容后,就让几个支书表态,我坐在他身边记录。他的两条腿不停地抖动,过了一会,他低下了头,抓着线毯子边缘部位擦皮鞋。我这才明白,线毯子上的黑乎乎的污物是擦皮鞋的结果,一定还有人这么干。我抬起头,假装没看到,可还是不自觉地又看了几眼,他擦完了一只,又擦第二只,他擦得很从容,很认真。

那一刻,我暗自庆幸没有去看他女儿,如果我没看好,这人一定不会谅解我。

党办汪主任坐在关书记另一侧,他一定也看到关书记用桌布擦鞋了,这家伙没事一样,看着桌上的小本,假装记几笔。我知道他一句话也不会记,我了解他,他根本不会把这会当回事。汪主任大我十几岁,同一把书记有点远亲,仗着一把书记做后台,不太买关书记的账,关书记也没办法,有些指示就直接找我。关书记不是可欺的人,只是力量不足。我是小人物,谁也惹不起,只能努力平衡着关系,暗地里期望他们打起来。他们打起来对我几乎没有什么好处,就算两败俱伤,我也不会从中渔利。我那时太年轻了,企业中层以上干部,不过三十五岁,根本排不上。我当时主要是想看热闹,我不喜欢平静。

我同汪主任坐对桌,他个头比我高一些,直面对着我时,我看不到他头顶,他一低头,我就能看到他头顶那没有头发的发亮的圆心。他没有多少文化,就会写新闻稿子,厂里的我认为不值一提的小事,他稍作归纳就上了本市日报的头版。他哥哥在日报社当编辑,如果没有这个哥哥就难说了。他从不读书,经常读白字。有一次,在全体干部会上,他读新刑法,“儿女有瞻养父母的义务。”说有干部听了都不做声,设备科长坐在我身边,他凑近我,低声问我:“小黄,不是瞻仰遗容吗?怎么瞻仰父母了?”我笑了,小声说“口误,赡养”。

汪主任在厂里有几个有实力的朋友,都是四十左右岁的中层干部,他们结成团伙,对抗领导,打压下属。

因为我们天天在一起工作,关系也就日渐密切,在他与关书记的较量中,我有一点偏向他,希望他能最终胜出,我也知道他离胜出还远着呢。关书记用线毯擦皮鞋的场景总在我的脑子里闪现,每次闪现,都加重了一层我对他的轻蔑之心。

党委一把手罗书记看上去很老了,他自称五十八岁了,再有两年就该退休了。有人说他去年就说自己五十八岁,他究竟五十几岁,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问。那时候,国家虽然规定六十岁退休,可不太严格,装糊涂多干两年也行,只要主管局局长认为需要,就可以多干几年。

罗书记自知烛头不高了,逢人就现出笑容,说几句好话。我们党办的李大姐快五十岁了,还是个科员。有一天,罗书记到党办来,当着我们大家的面赞扬了李大姐,最后说:“老同志是厂里的财富呀!”

我听着就想笑,是财富您还不提拔提拔,糊弄谁呀!

关书记比罗书记小几岁,如果提前接班,能多干几年。我看他有点着急,想接班。汪主任私下告诉我,“他没看上‘书记’,他想当厂长,正活动呢。”

我们厂长姓石,是一年前从轻工局属下另一个大厂的副厂长位置上调来的。这家伙做事手有点软,总想以妥协换和平,同谁都一团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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